(1)
好热。
展昭迷迷糊糊睁开眼,手垂在床头,指尖轻颤,没力气,药明明就放在柜上,却连水杯都拿不动。
真的好热。
被窝里一片湿乎乎,粘哒哒,全是被闷出来的汗,展昭踹了两下被子,不高的室温敷上他的皮肤,让人一激灵,只好又悻悻拉上。
唉。
他闷着头,痛定思痛,把早上白玉堂边手忙脚乱照顾自己,边骂骂咧咧的教训,又在晕乎乎的脑子里绕了一圈。
“药和水在桌上,粥在锅里闷着,等会盛好给你端过来,记得吃,家务都收拾好了,被子盖好,不要下床。”
“猫我关在楼上了,省得它来闹你。”
“诶,你别动!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老老实实躺着。”
“别废话,我懒得听。”
“谁是你弟,少摆架子,我没有能把自己累病倒的哥,丢人,别叫这么亲,犯人还没抓到,能把自己栽坑里,你真行。”
“好好好,不说了,再不走迟到了,你好好躺着,听话,今天我早点回来陪你。”
一双湿漉漉的猫眼藏在黑暗打转,反倒愈热愈亮。
唔……还有什么来着。
哦,还有他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在自己额头上亲了一口,他想踹人的,但实在烧得难受。
臭小子,这个时候还占便宜。
展昭卸了力,软趴趴瘫在被褥里,心里悄悄默数,好容易憋了口劲,一鼓作气撑起身子,吃药,喝水,栽倒,一起呵成,蜷在床上,连骨头都被烤化了,失了韧劲。
热是真的热,难受也是真的难受。
水温温凉,加了一点蜂蜜,正好压下舌根的苦味,可他分明就记得白玉堂早上给他端过来时还冒着热气。
自己这是……睡了多久。
周围太静了,静得分不清时间,静得凝固了光线,窗帘垂地,严严实实地遮挡着窗户,稍露一丝金色的碎阳,散落地砖,才让展昭知道,自己至少没一觉睡到傍晚。
房间是黑的,却又被热度和喘息烘得发红。
沉寂的黑暗,合着一点零星的微光,蕴起一团肆意的火,从指尖烧到发梢,从肌肤燃到心脏,砰砰的心跳,催得人在迷失的边缘游离,徘徊,连思绪都被搅成一团,却又从那不讲道理的热度中,无端勾起一丝眷恋。
展昭抱紧被子,深呼一口气,冷汗热汗,一颗一颗,全部顺着大敞的衣领滑落,染在如火烧透红的皮肤,一闪一闪,像是从熔岩中打捞上的珍珠。
人在生病时大多没有安全感,换句话说,会变得娇气,展昭昏昏沉沉地想。
他现在,有点,有点想白玉堂。
很没出息,但他想要一个拥抱。
他想,白玉堂故意在水里加了一勺蜂蜜,分明就是在勾引他,即使他走了,那份还透着紫椴花香的甜,也在舌尖挥之不去,每次下意识地舔唇,蜜丝丝渗入心头,便不可抑制地念起他。
他想,白玉堂故意把窗帘拉得严丝合缝,透不进光,是在引诱自己,去想他,念他,火在光下会黯然失色,却在目不视物的夜,燃得热烈,燃得灿烂,让人用仅存的一份理智,去描摹记忆里熟悉的眉眼。
可是,哪有这么多故意。
加勺蜂蜜,不过是想压住药片的苦涩,合上幕帘,不过是想让人好好休息一天,不要被扰了清梦。
要不说生病的人会变得娇气,这种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在烧得晕乎乎的猫儿眼里,一桩桩,一件件,却都成了蓄意已久的把戏。
可他实在没法否认,白玉堂走了,自己没了安全感。
吸一口气,肺里的火又开始横冲直撞,像要破开五脏六腑,又将他们搅成一团,血液都要被蒸发干净,抽掉所有力气,只得生生咬唇忍下这份炙烤。
无力,头晕,想吐,可又被那口蜂蜜的甜,安抚下去。
这份甜,尽管浅淡,却无法让人抗拒。
它好像白玉堂亲手剥了一颗糖,慢慢俯近,草莓味的水果糖和微凉的指尖,一起挤进他的口腔,轻轻撩拨上颚,酸甜,青涩,连舌尖也被带着浸满甜意。
它又像白玉堂把蜂蜜涂在自己的唇上,浅浅一层,反着好看的蜜光,他低下头,温柔地啄吻自己,把甜丝丝的蜜,一点点渡到滚烫的口中。
它又像,又像……
展昭咽了口唾沫,喉咙简直干涩的吓人。
方才喝过一杯水,这会却又口干舌燥起来。
展昭艰难翻了个身,浑身汗淋淋的,把头埋在枕头里,裹紧被子,整个人不自觉蜷了起来,耳尖通红。
自己这是怎么了,是被烧坏头了?
这份热,被掺进了思念的煎熬,不再只是纯粹的折磨,竟也不知是不是变了味。
想着,想着,思绪不由游离。
他想……发烧,自己多久没发过烧了。
玉堂又……多久没发过烧了。
白玉堂小时候身子弱,生病是家常便饭,跟个瓷娃娃一样,又白,又脆,他发烧时,小脸被烘得红扑扑,蘸一笔最含蓄内敛的胭脂色,细细描摹在眼尾,奶粉奶粉,抱着自己不肯撒手,反倒更惹人喜欢。
“哥哥,抱……”
不用他开口,展昭也乐得抱,发烧需要捂,要捂出汗,这样才好得快,他把软趴趴的弟弟搂在怀里,笔一搁,作业也不顾了,单词也不背,客厅还开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荡出新闻晚报醇厚的播音腔,入了耳,反倒安抚心神。
他们搂着,抱着,挨着,贴着,掌心合着掌心,轻轻的耳语贴着耳廓滑过,他发烧了,心跳更快了,胸膛更热了,展昭都能感觉到。
柔声细语的安慰,力道柔软的触碰,足以给够一个小孩安全感,白玉堂缩成一团,缠在他身上,就这么熬着,喘着,生生抗过了发热时最难捱的一个夜晚。
“哥哥……别走。”
白玉堂出了一头汗,浑身黏黏哒哒,湿得不像话,他分明有洁癖,起床后却拉住展昭的袖子,第一句话,是可怜兮兮的挽留。
展昭无奈,顺理成当请了假,反正作业也没做完,他可不想平白去挨一顿批评。
干脆就陪着他再睡一觉吧,等他好了,要再给喜欢甜食的小朋友买个蛋糕才好。
每次生病,都是如此。
展昭反省过,他对白玉堂,是不是太过纵容了,以至于他的个头几乎都要蹿过自己了,还缺少点……自理能力?
哪有都高中的人了,发个烧,还要求抱抱要安慰啊!
自己弟弟也忒娇气了,男孩子哪能这样。
不过该宠的还是得宠,一分都不少。
高中的白玉堂,力气变大了。
他被浑身滚烫的弟弟摁着,压在床上,缠得几乎没有间隙,每一次混着热气的吞吐,炽烫的气息,胸膛的起伏,他全部能感受到,连额间的汗液,都亲密的不分你我,融于一体。
不是讨厌……只是,有点奇怪。
他分明都已经不是那个好抱好揉的小娃娃了,个头这样大,却还是这么爱缠着人撒娇。
展昭稳稳呼吸,有些凉的气息喷在白玉堂颈窝,平静下来,心跳的声音反而更聒噪,连自己也要被染上这不可思议的热度。
展昭挣了挣,没挣开,被箍得更紧了。
弟弟长大了,自己现在连抱人的资格都没有,他成了被抱的那一个。
“玉……”
“哥,不要动,我难受……让我,抱抱……”
白玉堂微微抬头,把展昭又摁深了几分。
昏黑的小房间,他连汗湿的发梢都这么撩拨人心弦,自己若是个姑娘,那还了得。
展昭顿住了,不再反抗,可是堪堪擦在额角的唇,湿软绵柔,暧昧的触感太鲜明,年轻的肌肤散发着诱惑的微热,尽管没有歧念,却怎能让人不脸红。
好热,连自己也快烧了起来。
他能闻到白玉堂身上的香味,褪去了粉嫩的奶香,痱子粉的软糯,到了现在,被时间剥去,又被时间赋予,成了更清爽干净的味道。
柠檬味的香皂被掺入一把青草,书卷的墨香又汇入树荫间的细阳,温暖,舒心,只是几缕浅淡的香气,却完完全全勾勒出一个少年肆意洒脱的形象。
白玉堂,活生生的白玉堂,会气会笑的白玉堂,还有……已经长大的白玉堂。
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弟弟。
展昭被这股味迷了心神,眼尾激出了一荡一荡的红晕。
味道不一样,感觉也不一样了。
小时候抱着他,只当寻常,只有安心,到了现在,被跟自己同等身形的男子搂在怀里,陷在柔软的被褥,肌肤滑过织绵,酥酥痒痒,竟多出了一分难以言喻的心动。
现在他喘出的气,简直比发烧的病人都要热了几分。
白玉堂又动了,他难受地轻声哼哼,换了动作,搂在展昭腰上的手,却未松开半分,艳红滚热的唇,有意无意地在他耳廓磨蹭,每呼吸一下,送出气流,对承受的人来说都是酥麻甘美的折磨。
心脏鼓动的吓人,带着每一跳都要冲破胸膛的力度,耳边除了弟弟微微的喘息,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冷汗滴滴落下,粘腻的水声有些暧昧,微妙的角度,稍一偏头,就可以唇齿相依,彼此拥吻,简直就像…
恋人。
就像恋人一样。
“唔,热……”火烧得厉害,连坚冰都烹成了缠绵的春水,这份热滚到心口,烫得白玉堂不自觉呻吟出了声。
猛地,像被烫了一下。
这一声不大,却如同飞薄的刀刃,刺穿展昭的歧念,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暗骂自己一声,抬手,替他顺气,心疼,不言而喻。
那个时候谁又能想到,一朝荒诞无稽的艳想,到了如今,都是历历在目的甜蜜。
他们骨肉交缠,那份情,被种进了彼此的血脉。
而那份藏在记忆,染在胸膛上的火,经年不灭,如今却悄悄地,又烧回了自己的身上。
展昭眯着眼,有些失神。
药劲上来了,脑袋又开始变得晕乎乎。
那双好亲的唇,离自己曾经这么近,只需仰头,近在咫尺,极尽引诱,自己却唯恐避之不及,不敢触及分毫,到了现在,却独自一人陷在热浪的漩涡,想得发疯,念得成痴。
好像只需轻轻触碰一下,就能缓解浑身的热。
他突然有些理解了,白玉堂为什么这么爱要抱抱了。
即便他后来体质好了,几乎不怎么生病,却是依旧要时不时凑上来,从背后抱着你,落下一个个轻吻,从脖颈流连到肩头,又或者,直接将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你的胸口,一抬头,眼神勾连,又轰轰烈烈演变成一场缠绵悱恻,停不住,又止不住的交缠,
何止收敛,简直是愈发变本加厉。
玉堂。
玉堂。
头脑发胀,天地颠倒,熏熏然的热度,让他连是什么,在哪里,都已经分不清了。
他是在床上,还是在爱人的怀里,他是被病理的热击溃了神经,还是被思念的热折磨得发疯。
是白天,还是黑夜。
转动的时针究竟走向了哪里。
风是吹来了,还是在窗前踟蹰不进。
分不清,一点也分不清。
沉浸在被烘得发干的回忆,这份磨人的热,居然要靠另一份更磨人的热来缓解。
如此折磨,倒真不如真枪实弹的皮肉伤来得痛快干净些。
“唔……”
展昭抬手,想去够柜前的水杯,喉咙太干了,几乎要碎成了在大漠下被烘烤的细砂,一声小小的呜咽,都成被截断成不连续的音节
啪————
水杯摔在地上,碎了。
手滞在半空,进退不是,有些无措,这一摔,也不知把什么摔破了,让他心头一慌,抽了浑身最后那点气力。
他应该起来收拾的,蜂蜜水会黏,不能等它风干。
可他动不了。
蜂蜜浸出的甜浆在地砖扩散开来,星点的玻璃碎屑,掺着好看的光。
不知不觉间,热度竟又开始上涨,这下,展昭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垂下眼睫,所有色彩都被抹去,只有火在胸腔灼烫,带来煎熬,却隐隐有一丝白,变成一匹最柔软干净的丝绸,滑在肌肤,送来微凉。
白。
玉堂。
好想你。
缩成一团的猫儿倒在床上,阳光一点点垂下。
拂来的风,又和四散的蜜水交缠
最后的神志,也被揉碎在烈火,彻底断了线。
(2)
“哥。”
“哥?”
“猫儿!”
沁凉的水,一圈一圈,打着波澜,被送入唇间,只是被简单冰过,就能生出一股沁人心脾的甘甜。
安抚下过热的血液,连心跳也和缓不少。
好凉。
好舒服。
唔……不止……
还有,还有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软软的,很热,裹着冰晶的碎屑,从唇缝擦过,又缓缓探入,安静,温柔,生怕了唐突,又带着不容质疑的力度。
才被冰下的口腔,又热了起来。
“唔……谁……”展昭手往前轻搡,触到一片软韧的肌肉,坚定的心跳打在掌心,无比心安,让人触到,就不舍再松。
虽然下意识问了谁,可能把自己搂在怀里,肆情亲吻的,除了他……还能是谁。
“……玉……堂……”
头还是晕,可把这名字念在口中,却莫名一股宽慰,连一股心火的躁动,也被不动声色抚下。
白玉堂看见展昭颤颤巍巍睁眼,眼中一片迷茫,这样子,哪像烧退,分明就是更加严重!
这猫,真是……
他抿住下唇,气愤,心疼,两种矛盾的心绪无端在胸口豁出一道大口,露出一颗赤裸裸的心,展昭的体热触在上面,只让他更疼,更烫。
白玉堂盯着他,看他眼神逐渐聚焦,才低下头,与他额头相贴,翻滚而来的热流,连浸出的汗,都被蒸发成青烟。
鼻尖交缠的呼吸,几乎要点燃了空气。
俊秀的眉宇紧蹙,抬头,一语不发,问责一般居高临下盯着他。
展昭抬起眼,一双几乎被水浸透的眼,连眼尾被烧得滚红,半阖半睁,把漂亮的瞳孔藏在轻颤的眼睑下。
依旧是无言的对峙。
暧昧的暗室,没有温存,只剩展昭粗重的喘息,反而把气氛压得更沉。
时钟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也不知是什么情绪在不断翻涌。
他知道,展昭肯定没有好好休息。
他回来时,被子皱成了一团,分明没有好好盖在那人身上,谁又能知,抗天抗地的展队长,竟是连生病,都不愿放松一刻心神。
他回来时,昏暗的卧室,充斥着蜂蜜的甜香,敲开台灯,低头再看,一地的碎玻璃混着糖水,反着好看的光,脆弱又美丽,简直跟床上的人如出一辙。
展昭是昏倒的,不是睡着了。白玉堂看一眼就知道,他就是能如此肯定。
他坐在床边,垂下眼睫,小心翼翼摸上展昭烧红的耳垂,软的,热的,烫在指尖上,却像针刺一样难熬。
现在他好容易挣开了眼,四目相对,反而更让自己放心不下。
到底是白玉堂先忍不住,他撇开眼,吁出一口闷气,拿起桌前冰好的白水,含住,歪着头凑过去,冰凉的唇瓣触到另一分柔软,唇上冰凉,心上火热。
“唔……等一下,不要亲,会……”
白玉堂不理,捉住他挡来的手,坚定的又吻了上去。
流淌在寒山的甘泉,被肺腑一点点捂热。
这泉,是从一片真心又淌入另一片真心,一片滚热接连另一片滚热,毫无间隙。
展昭呜咽了几声,被威胁似地扣住后颈,轻柔慢搓,便被顺了毛,乖巧下来。
想抵抗,可这样的甜一但入口,化开在了舌尖,又怎能推开。
第一口甜,是清冽的甜,带着冰,滑下喉头。
第二口甜,是柔软的甜,抿着唇,轻啄慢吻。
第三口甜,是心口贴着心口的甜,已经无关只是想送去一点水源的借口,只是单纯的汲取,探求,和满心满怀的依恋。
安全感就这样被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填回,吻毕,猫儿的耳尖,都已说不出是烧的,还是羞的。
展昭低下头,昏昏沉沉地想,发烧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至少,至少可以掩饰这一点小小的尴尬。
分明是要制止的,怎么自己竟也陷了进去。
“还热吗,再喝点?”倒是白玉堂,一脸坦然,又拿起水杯,准备再含一口。
“别。”展昭挡开他的手,语气有些虚浮,垂下眼,掩不住羞意。
“会……会传染的,你这是在干什么。”
“什么传染,你这是过劳烧,又没病毒,真烧傻了?”白玉堂笑笑,替他将被汗湿的碎发捋在耳后,凉丝丝的指间触在脸颊,说不出的舒服。
像是证明似的,他又俯下身,在展昭的唇角轻啄两口。
展昭头低得更低了,小声嘟囔:“那也不能……我又不是不能自己……”
白玉堂不顾他的抱怨,含住杯中的水,又给他渡了过去。
这次展昭没有拒绝,顺从地仰起了头,方便白玉堂更加深入,偶尔在分合间流下的水,蜿蜒在淡红的颈间,探入胸口,抚摸上受着煎烤折磨的肌肤。
水的声音好似在身体里激荡,一波三折,翻覆回旋,只是一点细小的水流,就牵动了他全部的情绪,连心绪的燥热也平静下来,敛起了回环不止的涟漪。
“唔……”展昭直起身,环住白玉堂的脖子,一点点,一寸寸把他拉下,直到二人都倒在了湿热的床铺,唇间的交缠,都不舍分离。
不对,不是水
展昭迷迷糊糊睁开眼,目之所及,逆着浅淡的微光,尽是美好动人的轮廓,从眉目到鼻尖,从薄唇到下颌,无一不让人心动,撼动魂魄。
不是水。
能牵动自己情绪,让自己欲罢不能的,怎能是这稀薄平淡的清水。
甘甜,冰凉,沁人沁脾,令人上瘾,沉醉,像是刚剥开壳的荔枝,饱满白嫩,一触,就能满溢出甜丝丝的汁水,泼洒在身上,却不觉粘腻,只是让人更深的沉沦这份甘甜。
这份甜,哪是寡淡如白水可以比拟,它分明就是……
展昭阖上眼,又凑上去,主动伸出滚热的舌尖。
不止舌尖,连口腔也被浑身的热度熏成了湿软的状态,一探入,是跟平日根本无法相比的舒适。
白玉堂双手撑在床铺,几乎打颤,被亲着,吻着,神思飘逸,偏是展昭腿还不老实,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能蹭上自己最要命的地方,这间房里,火本就已然过剩,一会工夫,添柴加油,竟是空气都要扭曲起来。
窗外鸟啼,已是夕阳落日,幕帘遮下霞色,掩不住一片春意。
白玉堂暗咬舌尖,想要清醒,一副银齿刚要落下,又被一股柔软的巧劲拨开,转而,又与自己交缠,从上颚到齿尖,几乎每一处都被种下火种,混着还未褪去的蜂蜜甜香,撩拨心弦。
要命了。
白玉堂生生忍着,眉头紧蹙,抓紧身下的床单,想要自持,竟也是没处发泄,心尖的弦被绷得火热滚烫,稍一松,怕是要坏。
猫儿要亲,亲亲便是,再进一步,却要细思,这发着高热的身体,又如何能受得住惊涛骇浪的冲击。
“玉堂……”
到底,还是展昭心软,松开绕在他脖颈的双臂,换得了白玉堂一丝喘息的空间。
“杯子……”他一开口,却是与刚才如丝如缕的缠绵不相关的话题。
白玉堂顿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喘着气接道:“收拾干净了,幸好你没下床捡,那玻璃,锋利得很,你要是划伤了,我又有的忙了。”
“哦……”展昭眨眨眼,有些无辜,迷迷瞪瞪应了一声,小腿还有在他腰间轻蹭。
白玉堂叹气,瞥了一眼柜前纹丝未动的白粥,有些恼,但还是轻声细语地哄劝道:“还难受吗,粥怎么一点也没动,我去给你热热,吃点吧,我喂你。”
说罢,起身便要落荒而逃。
说是逃走,却也丝毫不夸张。
那一次一次落下的吻,是当真会要了命。
烧着的是展昭,热着的也是展昭,可那吻,带着让自己一触就浑身酥软的软糯印在唇上,连血液也要连通,连神经也要接合,他们的每一丝心跳,每一次喘息,让人头疼欲裂的滚热,让人如痴如醉的悸动,痛苦也好,快乐也好,竟全在心跳的重合中共享。
猫儿,猫儿,你在热,你在疼,我又何尝不是在热,不是在疼。
白玉堂忍得痛苦,一股热流几乎在胸膛炸裂,被撩拨起的情意,又岂是这么简单能够消下。
更遑论……那猫儿还在一脸单纯无辜地蹭着自己,单薄布料下的躯体,被展昭的汗一染,衣衫尽湿,腰腹的轮廓,线条,全被就着暖光勾勒出来,连在忍耐下颤抖的肌肉,遮也遮掩不住。
不足一拳的亲昵距离,鼻尖缠着鼻尖,睫毛亲着睫毛,再一仰头,柔软便触手可及,尤其是……
那猫儿,还喘得这样厉害,每一下都带着无声的余韵,贴到耳侧,只剩绵长悠远的甜腻。
浑身透红的展昭,简直像一颗被催熟的红果,从里到外,到处都是甜美的汁液,舔了会颤,摸了会抖,剥开外皮,用指尖探入,粘腻美味的汁水就流满了掌心,尽管舔干净了,那味道却还是像融入血液了般,挥之不去。
让人朝思暮想,辗转发侧的,只能是他。
真是狡猾。
“我,我,我去,给你热粥。”
再不逃就真的……白玉堂一狠心,端起粥,翻身下了床。
可才迈出一步,袖口就被轻轻拉住,没有几分力气,可白玉堂有哪能舍得甩开。
展昭抬头望着他,圆圆的眼里,白玉堂又怎看不出是什么。
“别走,我不想喝粥。”
白玉堂放下碗,又重新坐会床头,抓住他的手揉搓,无奈地开口:“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我……想吃……”展昭咽了口唾沫,方才被水滋润过的喉头,又开始烧起来。
他抬起眼,眼前的白玉堂,也被蒙上一层水雾,被柔化的轮廓,平添一分平日没有的温柔。
在灿烂的火里,这丝白太耀眼,甚至胜过了摇曳而绚丽的火光。
这是属于自己的。
不像这份热,只让自己倍受煎熬,它贴在心口,只剩下十成十的温暖和安心,它是护着,陪着,生怕自己伤着,时时刻刻,熨帖在自己心上的火光。
玉堂。
玉堂。
“我。”展昭嘶哑着嗓子开口,情动的猫眼,闪着无法让人抗拒的波澜。
“我……想吃你。”
(3)
到底,白玉堂还是有分寸。
烧糊涂的病猫说得话,可不兴放在心上。
他把展昭丢进了浴室,好生却了却脏汗,换了被褥,把人擦干哄进被窝,自己又痛痛快快淋了一场冷水澡,这热,才算降下几分。
两具赤条条,光裸裸的身体搂在一起,胸膛贴着胸膛,心跳抵着心跳,说不着火,是不可能的。
可猫儿凑上来要抱,实在是拒绝不了。
“玉堂,抱……”
展昭眯着眼,死死箍住怀里冰冰凉凉的人,简直是无意识在撒娇。
烧热的鼻尖抵在喉结,时分时合,湿润的唇不断在锁骨徘徊,似有似无的亲吻,毛茸茸的碎发蹭在下颚,酥麻麻,痒丝丝,相贴的身体蠢蠢欲动,每一分变化都格外明显。
白玉堂被撩拨得上火,硬咬着牙,不动声色往后慢慢挪动,却被展昭粘得紧紧的,不肯分不开丝毫,这一贴,动情的地方磨蹭在一处,想冷静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才被冰水冷下来的身子,又开始缓缓回热,温热,滚热,再到燥热,每种都是不一样的感觉,温韧满涨的肌肤下,全是疏不出去,又通不出来的折磨。
白玉堂低低喘息,眼尾绯红,竟比生着病的病人还要难受。
“猫儿,你,你离远点,我……”
“玉堂……别走。”展昭攀上白玉堂的肩背,真像只猫一样,乖乖巧巧一只埋在他怀里,不肯抬头。
愈想愈热,愈贴愈热,脑子混混沌沌,连回搂都不敢。
白玉堂深深吐了一口气,刚要顺下,就听到怀里的猫软乎乎地开口嘟囔:
“你怎么,这么冷。”
“是你太热了。”白玉堂压着气回道,生怕被他看出端倪。
“你是不是,冲冷水澡了。”
“没有,别多想。”
展昭沉默了一会,微微仰头,唇印在他的胸膛上,反复带着热气啄吻,流连,又向上,直到含住那颗在脖颈间的不安分的突起,慢慢吮吸。
这一下,是真的要炸开。
白玉堂只觉得连骨头都在噼里啪啦作响,简直是生生在脊柱灌入岩浆沸水,烫得连知觉都要消失。
这下身子是彻底热了起来,连带着赤红的烙铁,裹着猩红的烈火,不容置疑地抵在展昭的腿根,无法控制。
头晕目眩,额头已经被忍耐的汗水浸湿,顺着青筋的脉络滴下,再睁眼,全是一片热烈的火红。
他能感觉到。
在他一口牙都要磨碎,几欲出血的时候,展昭安抚似的又在他脖颈舔了几口,接着,慢慢探下,摩挲,用掌心温柔地接纳了他。
蹦地一声,绷到极限的神经还是禁不住撩拨。
太清晰了,太真实了。
展昭他,竟然握住了自己。
“不用忍,我可以帮你。”他的声音带着喘息。
“展昭,你……”白玉堂双目通红,一股力憋在胸口,手抵在他的肩膀上,不敢唐突,温柔推送,可被人拿捏着要害,这样的动作也实在无助。
“松开。”白玉堂闭上眼,不敢再看。
“为什么。”展昭凑上去,温热的唇覆上他坚韧的锁骨。
“你人都是我的,有什么地方我不能碰。”
“不是……这回事……唔!”不给他机会辩解,展昭已经开始轻柔动作起来。
“嘘……放松。”
展昭倚在白玉堂身侧,诱惑地送气,还在散着高热的额头,贴在胸膛,烫得白玉堂发慌,可更烫更热的东西被人温柔地揉搓,一时竟也喉头干涩,不知如何。
这被展昭拿捏在掌心的,哪是……分明是他泵动到快要过载的心脏。
每一次的跳动打在他的手上,掷地有力,热流滚滚,揉着千回百转的情意和爱欲,分明如此浓烈,如此厚重,可被他轻盈一挑,竟是能毫无保留,尽数流泄。
展昭手上的茧,薄而细腻,都是真枪实弹经手,日复一日擦出的印记,沾满甜血散发的危险馨香,禁忌又迷人。
他单单是手,就有这样的魅力,连流入指缝的雨水,都羞涩的被滚成沸水,被这样的手揉着搓着,宠着惜着,捻磨青涩,尽管青涩,却是饶有再强的定力,都忍不住舒服出声。
这种麻痒舒畅的痛快,随着展昭有节奏的律动,气冲血涌,一下冲开了白玉堂的积瘀的浊气。
气通了,感觉也更清晰了。
耳边是喘息,身下是不可言,不可说的勃动,连肆意惯了的白玉堂,都红透了脖颈。
发着热的手太烫了,和每一寸滚烫的血管粘在一起,热和热叠加,情和情重合,不是是谁感染了谁,每呼吸一下都是浑浊紊乱的热流。
氧气都快不够用了,他们在呼吸的,都是彼此的气息。
以往,就算在最激烈的时候也不会,可偏偏今天,只是用手就……
澄澈的夕阳渐渐垂低,无声无息,绵密粘腻的水声,沉入漆黑,轻一声重一声的喘息,暧昧无比。
“猫儿……展昭……”
白玉堂舒爽地长叹一口气,低下头,从额头吻到濡湿的鼻尖,舔去他浸出的汗珠,向下慢慢伸出手,把他正在肆情揉动的手擒住,五指相扣。
滑腻的感觉在掌心弥漫开来。
“好猫儿,别光顾我,你也摸摸自己。”白玉堂喘着,温柔地引导着展昭的手,所及之处,汁水淋漓,湿热滚烫。
“不,不要,我……”
展昭挣扎起来,借着湿液的润滑,挣开禁锢,浑身虚浮,几近脱水的身子,竟不知哪来的气力,竟是长腿一跨,如翻身上鞍,稳稳压上白玉堂还在颤动的热物。
柔软的腰肢拉展到极限,俯身向下,最后一个字也被堵在交合的唇齿,像是从心中流出。
“我,不要,我只想要……你。”
滚烫的舌一入口,就连带着整个口腔烧了起来。
好软,好湿,热乎乎烧上了心头。
这种不正常的热度太可怕了,不像以往接吻,那种从颤抖到平缓,缓缓升起,一寸一寸熨帖在胸口的温热。这种热,霸道,无理,满心满怀都宣泄着渴求,在熔炉千锤百炼,炼得一入口,就烙下灼伤。
而且这种热……哪里是正常人会有的温度……
白玉堂气急,使上了几分力,才将身上的人推开些许,展昭眨着圆圆的眼抬头,又要凑上来,却被白玉堂擒住后颈制住。
刚沐浴完的身子又开始被汗浸的湿漉漉,年轻,蓬勃,充满爆发力和情欲的身体贴在一起,稍动一下,就要走火。
保险栓已经被打开了,进与不进,只在一念。
被旋入深邃欲望的黑暗,隐隐有火星在闪。
白玉堂撑起身,极力保持清醒自持:“展昭!你怎么烧成这样了,快起来,我去给你拿药。”
动人的喘息在房里低鸣:“不要,不能走。”话到尾音,展昭弓起身,就着淅淅沥沥的清液,臀缝夹住白玉堂的硬物,开始前后滑动。
“不能……不能走。”不知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倾诉,夹着断断续续的泣音。
同样滚烫的手,撑在白玉堂的胸膛,跟踩奶一样,感受软韧又结实的肌肉陷入掌心,来回晃动。
烘软发烫的身子,根本支撑不起大幅的动作,可那地方太敏感了,只是被压着,呼吸带起的轻微浮动,就已是让人心驰神怡。
喉间干燥到了极致,一吞咽,如刀割刃剜,涌出一股甜香的血腥。
不行,再这样下去,就要。
就要。
“展昭,你烧糊涂了,快起来,你得吃……唔……”白玉堂被他磨得眼前发白,从天灵到足趾都跳动着发麻,发酥,紧贴着的腰腹阵阵发颤,惊涛骇浪,逼近界限,所有清晰的感触都逐渐模糊,变得抽象,虚幻。
“嗯!”
枝桠一抖,薄雪轻颤,落入尘埃,炼化成醇热的春水。
“我的药,就在这里。”
展昭跪坐着白玉堂身上,呼着烫人的热气,慢慢靠近,压上,贴住他剧烈起伏的身体,几乎要粘合在一起。
他推开白玉堂汗湿的刘海,着迷似地将吻落在眉心。
被淬得混混沌沌的思念,只有一个念头,只有一个渴求。
不是药,不是水,不是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拥抱,一个简单的亲吻。
这些都不够。
吻从水润浸湿的黑睫,眼睑,再到微微翕动的鼻尖,描摹着他完美优雅的唇线,最后,轻轻覆了上去,反复揉搓。
这些还不够。
白玉堂听见,身上的人,发出长长一声叹息,让他失了所有拒绝反抗的念头。
醇热的倾吐,醉神醉魂。
“不要走,要我。”
(4)
白玉堂觉得,他是在熬着一场火刑。
逃不掉,躲不开,在火里承受着烧心烧肝的苦痛,在火里强忍着沉进骨髓的甜蜜。
恍惚间,像被浸泡进了一池温水。
水漾在皮肤,每一滴水珠都如此软韧,温和,被它包裹,说不出的畅快舒适,甚至由温到沸,滚了起来,把皮肤灼成了层林点染的绯红,都让人浑然不觉,耽溺于此。
白玉堂睁开眼,心里狠狠一沉。
到底还是没有绷住最后的底线。
浑身湿热的猫儿,汗珠荡漾,在黑夜反着好看的微光,顺着肌肉的沟壑流下,滑入隐秘,吞吐着自己,忘情顶弄,用熟悉无比的安全感填满自己,又用灭顶的欢愉放任自己沉沦。
白玉堂咬牙,任他搓扁揉圆,制着自己的要害,毫不反抗。
他知道,平时的展昭不会这样。
站在光下的展昭,一身服帖的警服拢进腰身,清明的圆眼,正气凛然,暮然回头,含着破风碎叶的尖锋,揉着亮,渗着光,笑时是反刃,眯时是正刃,简直是细腻又危险。
他的每一处都是完美的,至少在白玉堂眼里,就是这样。
他的报告写得完美,字迹俊美,逻辑清晰,连看着,读着,含在唇齿品味,都是一种享受,尽管这只是无聊的公文。
他的指挥更是完美,脱离了虚浮形式的文字,课本的教义,连实践,他也依旧这么清晰,清澈明亮的音色,敲响黑夜,天罗地网,都被他赋于笔尖,编织在彩色的方格地图。
连他的衣着都是完美,那身警服,没有人能比他穿得更有味道,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将优美和力量绝美调和,匀称的筋骨,贴在会呼吸的肌肤,一起一伏,透出布料,震撼人心。
作为队长,他实在完美,但在一个弟弟眼中,还远不止这些。
他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展昭。
他浸着滚烫汗液的发梢,攥紧被单的纤长指节,起伏震颤的柔软胸膛,白嫩细腻的脆弱腿根,低吟婉转的动情嗓音,还有,只有自己能尝,能品,能纵情抚摸,肆意蹂躏的隐秘。
太完美了,他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散着完美的气息,醇香诱人,吸引自己沉沦。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失控的时候。
其实是会有的,而且白玉堂见过,甚至不少见,他都不知道,展昭是这么一个需要安抚的人。
他是怕了,他每次这样毫无安全感索取自己的时候,都是在怕,而这每一次,都与自己有关。
自己受伤,他会怕,他在自己身上根本见不得半点红,无论是铁锈甜香的鲜血,还是热烈灿烂的服饰。
自己沉默,他会怕,哪怕自己只是累了,想靠着他休息一会,他也会多想,轻轻拍着自己的背,然后主动吻上来,无端的安慰,无端的贴心,根本无法让人抗拒。
自己不在,他也会怕,自己值班晚了,走在路上分明连街灯都是黯淡的,推开家门,却处处敞着暖光的灯火,熟睡的猫儿,一整只蜷在沙发上,像极了没人陪在身边就睡不着的猫咪,直到他走过去,把猫儿搂在怀里,他才舒开了紧缩的眉头。
猫儿,猫儿,念着自己,挂着自己,想着自己,满心满怀都是自己的猫儿。
白玉堂心钝钝一痛,盖过了铺天的快意。
猫儿怕了,他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又没了安全感,所以哪怕发着高热,也要凑上来亲吻。
白玉堂一咬舌尖,心里懊悔,今天本来是应该请假陪他的,可实在拗不过这倔猫,他说着没事,这口不对心的性格,自己又怎会不知。
不该,实在不该。
“猫儿。”白玉堂直起身,扶住展昭正在浅浅摆动的腰肢,绵软滚烫的体内绞着他,不肯放松丝毫,比平日高出数倍的热度,将暧昧变成了纯粹的欲望,既是刺激,又是折磨。
“唔,不行,你不要……”展昭握住他的手,想要推开,却本能地攥在手心,不舍分离。
“别急,猫儿,我哪也不去。”
“唔!”展昭沉下腰,偶然擦过一点,舒爽得又绷紧了腰腹,前端泌出一股稀薄的水珠,颗颗坠在白玉堂的小腹,聚成漩涡。
发着烧的病人,本就没有力气大起大伏,他的每一次吞吐,都是微微提起,又借着体重发狠落下,吞得深,碾得重,快感来得汹涌澎湃,很快就凿开了泉眼,流下一片更热的汁液。
“呜……玉堂……”不知不觉间,握在一起的手,已经变成了五指相扣,借着力,更方便坐着的展昭吞得更深。
“太……深了。”哽咽的声音已经不成语调,急促时从喉间溢出,像白瓷里盛满了碎冰,稍一碰撞,实在悦耳动听,软长时又要憋在胸口,嗡嗡震鸣,裹满春风,撩动地相贴的肌肤也酥酥麻麻。
“别怕,别怕,放松,让我来。”白玉堂扶住展昭,轻声细语安慰, 从他的耳尖慢慢吻下,捏住他的腿根揉搓,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到了极致,生怕再让猫儿受惊。
激烈的气氛,伴着白玉堂体贴到心尖的揉搓,终于和缓下来。
细碎的暖光打在展昭的侧脸,光和影勾勒出的简单轮廓,棱角分明的优雅,缀着汗淋淋的水渍,又添一分脆弱的美丽,让白玉堂根本移不开眼。
心跳越来越快,快到,都快要击碎这份美好。
白玉堂定定心神,伸出手,捏住他的后颈,比亲吻的力道还要小心翼翼。
疲倦的猫儿坐在自己腿上,失神喘动,浑身软得不像话,全靠自己扶着,分明没有再动作,绵软的后穴却还在食髓知味地吮吸,埋在自己胸前,靠在胸膛的额头一片濡湿,如火烙火烧,烫得胸口砰砰发疼。
这是热到了极致,从血液中沸起的热,从肌肤中透出的烧,从心上撩起的火。
白玉堂长长舒了一口气,低头看向紧紧攀着自己的展昭,不知是因为快感,还是高烧的苦痛,身体还在微微打着颤,却还是在不知餮足地挺动腰肢,发出浅浅地呻吟。
他的呻吟破碎,灼热,泣音和鼻音全部混在一起,含糊不清,可“玉堂”两个字,却分明如此清晰。
这是他宁愿葬身烈火,也不愿放开的罂粟。
心疼和满足顿时交织在一处,白玉堂心下一狠,摁住展昭的腰,不让他动作,自己却挺着腰,缓缓抽送起来。
他凑在猫儿耳边下,嗓子干涩夹杂着性感:“哥,你是怕了吗,你在怕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在床上审猫,是耗子一贯的拿手好戏。
“呜!你在胡说什么,我,我没有。”身体被狠狠顶入,契合的身体,无需引导,都会主动寻找让彼此快乐的地方,身体的高热,反而成了助燃的情药,烫得两人都失了方寸。
“猫儿,你要把我烫伤了。”
“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笨猫,身上这么热,你让我怎么信你。”
穴道是酥麻麻一片滚烫,轻了,重了,都感觉不到,只是越顶越软,越搓越柔,包裹着爱人缠绵,直到换成了淅淅沥沥一汪春水,用不断攀顶的快感替代脑中一片眩晕。
“你平时可不会缠得这么紧,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来猜,是想我了吗。”
“我……唔,玉堂,那里……”
展昭声音骤然变了调,甜腻又绵长,平时哪能听到展昭这样的声音,这一声出来,真是让人勾魂牵魄,骨髓都软绵绵化成一滩,转而,交合的地方又涌出一股更烫的液体,白玉堂知是顶对了地方,便箍着他的腰,狠狠扣着,反复交磨。
没得到答案,可白玉堂在心里,却隐隐已有定数,于是不再追问,只是缓缓揉着他的腰,切切关心。
“怎么了,难受,还是舒服。”
“舒……服……”
白玉堂笑笑,指尖轻挑,去握住不断冒着泪珠的挺翘,顺着顶弄的节奏,又去描摹腹上的轮廓,一寸一寸,像在抚摸最细腻无瑕的瓷器,入手皆是享受,挑逗不够:“吃得那么深,受得了吗。”
“白玉堂……你……”展昭阖上眼,羞得不愿再看他,再怎么纵容他,终归也还是有底线,难能容得下他这么胡来。
白玉堂见他不应,垂着眼,只觉得更心热,凑上去,吻上他颤抖的眼睑。
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太好看了,坠着,摇着,像欲坠不坠的星辰,含着暖黄色的光,稍一用力,就落在胸前,浸润红透的凸起,连上头的细闪,都毫不吝啬地镀了上去。
他越是摆动腰身,那浮动的光就越是迷人。
白玉堂看得着了迷,从猫儿的唇角一路吻下,入口皆是咸涩,浸入了筋骨,滑到了心口,却都被炼化成了无与伦比的甜。
这是他最爱的一口甜,戒不掉,逃不掉。
张开利齿,银白的齿碾上那一点,温柔抿磨。
“唔!玉……堂……”展昭剧烈地弓起身子,被染红的肌肤,如月下的绯色月季悄然绽开,漫入一片月色的池水,可这一下,反而把白玉堂绞得更深,全数吞入,主动把他吸到更软更嫩的一块突起,轻轻一蹭,酥麻滚烫,无法自持。
“玉堂……我,我要……嗯。”展昭攀住面前的人,小腹几乎痉挛,绞动着白玉堂不放,深情又窒息。
“猫儿,别急。”白玉堂知他快要到了,顺着他的动作屈身,舔吻上他的肩头,手却不老实,抵住勃勃满涨的出口,覆着薄茧的指腹却又反复揉搓,温柔地施着难熬的惩罚。
“别急,再等等。”
“不行……唔嗯……要……你放开。”展昭推搡着他,手是烫的,软的,哪还有半分力气,一点支撑,全是两人相连的地方,手一打滑,反而进得更深。
白玉堂有商有量:“那你答应我,等会做完,乖乖吃药,答应我我就帮你。”
“我,答应,答应你,快点。”
“乖猫儿。”白玉堂掰过展昭的脸,满意地奖励了一个吻,勾起他软乎乎的舌尖,肆意纠缠。
“唔,玉堂,我……好热,没力气了,快点。”
“不要……不要揉……”
“嗯!”
“玉堂……”
黑漆漆一片夜色,夜莺啼鸣,压上树梢,缠上颤抖的枝叶,乳白柔软的月光,缓缓铺开,宛若一层透明的薄纱,拢住一切不可言说的美好。
床单换了两遭,这下总算是清爽干净了。
白玉堂搂着彻底没了力气的猫儿,两额相抵,温柔探着他的温度:“嗯,烧退了,多出点汗果然有用。”
“唔……是吗,可我,还是很难受。”展昭偏开头,埋在他的颈窝,甜丝丝的香气凑到鼻尖,是让他最安心的味道。
玉堂,玉堂,他的玉堂从小就是这个味道,甜甜的,暖暖的,仿佛被甜点腌渍入了味,他自己就像一块甜嫩的泡芙,吸到胸膛,连心都变得软软绵绵。
这种香味放在小孩身上,不显突兀,放到已经成年的男子身上,竟也是和谐。
恍惚间,那味道越来越近,混着热气,碰在自己唇角,要亲不亲的暧昧,反而更让人心痒:“你刚吃了药,睡一会,明天就不难受了。”
两人闷在厚厚的被褥里,腿缠着腿,肉贴着肉,心跳的痕迹,毫无间隙,融为一体。
可这样也到底还是热了些,展昭抱着白玉堂,越抱,越觉得腹下的火要复燃起来,抵在他肩膀,似有似无地拒绝:“远……点,热。”
“用完我就扔,这么绝情?”白玉堂抓住他的腕子,轻轻一扯,把人又拉近了些,这下连小腹都贴在了一起。
“唔,不行,不能再……”
宽大温厚的掌心覆上脖颈,缓缓揉搓,指腹薄茧的触感,比甜甜的气息,更让人安心,这是自己心爱的弟弟,抛去稚嫩,一步一步长大的印记。
醇热的声音,低鸣动人:“我不干什么,就抱抱。”片刻,有嫌不够,戏弄般补了一句:“而且,我记得是某人先骑上来的吧,现在这样,倒嫌得我禽兽了。”
怀里的猫儿埋深了头,耳尖透透红,很明智的不再开口。
白玉堂被逗得发笑,不语,也只是把他搂得更紧,满心欢喜。
这翻云覆雨的热,入了长夜,待到云收雨霁,反倒成了一抹消不掉的红,被种进心口,栽进一汪情池,被生生不息,绵绵不绝的热泉滋养,这辈子,向下扎根,向上开花。
窗帘大敞,推开窗沿,启开封锁月光的宝盒,漫到床脚,又摸到蜷成一团的猫儿身上,照亮他颤巍巍的黑睫。
真好看,好看得忍不住想亲一口。
白玉堂看得入了迷,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却听到那猫儿突然开口:“玉堂,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我不是说了不用请假回来陪我吗。”
白玉堂进退不是,笑得有些尴尬:“我,我没有请假。”
“嗯?”
“其实是……”白玉堂顿了顿,到底觉得丢脸了些:“是因为……工作有点心不在焉,被强制遣返回来了。”
展昭听了,反应了半晌,想到他心不在焉的缘由,面色又被蒸得发红,随后,却又埋在他胸前,闷闷笑出了声。
“没出息。”
猫儿的声音,还带着餮足的慵懒,优雅又绵长,夹杂着丝丝沙哑,真是一点没有勾人的自觉。
一枚轻轻的吻落在眉心,比堵在唇上,却更有效用。
种在心口的火,恰被烘得正暖,连月光,也被浸泡进了那一泉温池,流淌在树梢。
“没出息就没出息,谁让我的哥哥,这么不让人省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