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白玉堂,这就是你说的喜欢?”
噩梦与现实骤然重叠,白玉堂呼吸一窒,盯着床单上手绣而成的花纹的眼睛,忽地瞪大,身子重重一抖。
不受控制一般,他弓起身子,面色发白,低吼道:“闭嘴!”
声音却是嘶哑破碎,似是一把开了双刃的刀片,从狭窄的嗓间生生挤出,划得鲜血淋漓,字字带血。
满室的空气仿若都随着这声极其压抑的低吼而凝滞住了,烛火微焰不安地晃动着,将投在墙壁上的影子也染上了几分无措的惶然。
白玉堂把身子更紧地缩去,双手揪着被子,鸵鸟一般,将自己从头到脚,捂在了那闷得教人喘不过气来的棉被里。
“别说……不要说……”他的声音被棉被过滤了出来,闷重的,似乎都失了原本模样,可那痛苦、煎熬、悲伤,甚至是绝望,却从添补细密的棉花孔隙中,半点未散地、原原本本地漏了出来。
展昭不知道他会变成这般模样——他也是急,眼瞧着他被噩梦袭扰,却连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就只能束手无策地立于一旁,眼睁睁见他自己生扛。
他想让他说出来,想能出一份力,想与他一起分担,想教他不再这么痛苦。
可是……
展昭把手放在那棉被上,从指尖掌心传递而上的颤栗,让他升起了万分的后悔意:“白兄,”他的声音也隐隐发着涩,“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那都是什么啊……我见过的……我明明见过的……”被角被紧紧攥出几道绷展的褶皱,声音就顺着那褶皱压抑着漫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全是我的错,展昭,你该怪我的,你该……”
展昭低下头,眼帘低垂,看不清眸底神色,只从那不断颤动的睫毛阴影,落下几分心疼来:“我没怪过你,白兄,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他手下轻拍,“那是梦,梦都是假的,别怕。”
他的安慰,就像他表达情意那样,都是笨拙又诚挚,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会顺着对方所言,来来回回倒腾那几句车轱辘话,却每一句都能听出真心来。
被子下的身子安静了几息,之后又更紧地蜷了去。
“回去吧,猫儿,我没事儿,”白玉堂的声音从被子底下雾雾朦朦地传出来,“回去睡,别守着我。”
——“回去吧”。
这是展昭这一晚,从白玉堂口中,听到过次数最多的话。自晚间喝罢了药后,白玉堂弯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就在不住地对他说:“回去吧。”
“回去吧。”
关门声响起。
白玉堂蜷在被中的身子不自觉抖了抖,静静定了定心,在一片潮热中,他只觉连睫毛上都挂着细细的汗。
全身都像是刚被人从头到脚泼了盆水,里面还不知有什么,潮湿的衣服贴着身子,粘腻得教人直犯恶心。
梦与现实交错,一幕幕梦境,与记忆中那一幕幕现实融合掺杂,他突然有些分不清,到底那一幕是真实,那一幕是虚妄。
——真真假假,那界限本就不明。
胃中忽起痉挛,毫无征兆地勾起一股强烈的呕意,他睁大眼睛强忍了几瞬,终究还是抵不过身体本能,一把掀开被子,扑在床沿边,干呕了两声,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只是舌根泛起酸苦,吞咽间显得愈发难受。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生过病了,原来……只一个小小的风寒,便能如此熬磨人吗?
力竭般地放软身体,头垂在床边,任凭散落的发狼狈地垂落在脸颊两侧,沾染上更多的汗液。
口干,舌燥,白玉堂盯着地板上层层绕绕的纹路,眼底突然漫出了水光。
他想白锦堂了。
——若是白锦堂在,他一定会吵吵嚷嚷地骂他活该,再给他换上干爽的衣服,把冰冰凉凉的毛巾贴在额头上,然后彻夜守在他身边,给他掖紧滚开的被角,不教凉气钻进被窝。
他也想跟他说说话,说自己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说自己现在的担忧、害怕,再问问他,今后该怎么样做,才能对他的猫儿好,才能不胡思乱想,才能,放过自己……
一只白釉印花的茶杯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白玉堂愣住了。
他凝神盯着那只茶盏,看着里面清澈透明的水,看着被水折射出层层叠叠,仿佛活过来一样的青菊花瓣,眼底的水光忽然聚成了滴,顺着下睫毛弯出的弧度,很轻、很快地掉了下去。
掉在了木地板上,渗进了细细弯折的纹路中,就好像第一滴从云中坠入大地的雨,寂寂无声。
紧接着,脸颊上狼狈贴落着的发缕,也被一只手,小心拨开,绕拂到后背。微凉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扑在汗湿的脸上,温柔又决绝地驱赶那份黏潮。
“白兄,”他听见了展昭的声音,带了叹,又带了几分忽视不掉的歉意,“喝些水吧……出了一身的汗,当心……”
他不说话了。因为他看见白玉堂缓缓地抬了起眼,眼底是一片压抑的沉寂,就像暗夜下,波涛涌动的海。
白玉堂没有接水,也没有说话,只是盯视着展昭的眼睛,慢慢撑起了身体。
“为什么不走?”他哑声低问,眉心渐渐蹙了起来,整个人,多了几分陌生的克制欲——他好像在克制什么情绪,仿佛只要松动那么一下,浸满了夜色的海水便会冲上礁石,冲垮海岸,再也不会归于平静。
展昭腮边的肌肉紧了紧,他敏锐地觉出了白玉堂此刻的异样,却还是坚持将杯盏递到他唇边,道:“把水喝了。”
干燥的唇触上了一点冰凉坚硬的杯沿,白玉堂微微偏了偏头,一双艳丽的桃花眼黑沉沉的,里面有挣扎,有压抑,有更多的,教人无法看懂的情绪。
“为什么不走?”他又开了口,这次的声音带了些惶惑,带了些无力,他看着展昭,眸光忽地一抖,涩声问道,“我教你走,你为什么……展昭,你为什么……从不听我的?”
——好像向来都是如此,他不想要他做什么,他却偏偏要做,偏偏要,与自己对着来。
白玉堂伸出手,缓缓地、却不容拒绝地,将那只杯盏推开,再生生推落。
杯碎、水洒,在那刺耳的脆裂声中,他再一次抓住了展昭的手腕。
手心下,是附了薄薄一层皮肤的腕子,再往上去,是隐在蓝衣下的手臂,白玉堂的视线惶惶顺着臂弯滑上去,手指不自觉地微动,他突然不敢去触碰那层衣料,怕看到上面,出现他梦中的那道伤,怕看到从里面,漫出红色的血来……
“你让我喝药,我便喝,让我捂着被子睡觉,我便睡,让我干什么,我便听你的话……你好不容易信我了,我不想再,教你后悔……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你就不愿听我一次?”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怕看到你?”
他的语速放得很慢,每说出一个字,手指间的力度就加重一分。
展昭没有说话,只因他已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可他也分明知道,白玉堂的噩梦,确与自己有关。
换句话说,是因为自己,他才会被一个虚假幻妄的梦,吓成这个样子。
“每看你一眼,就会想起梦中所见……幕幕重叠,那些伤,那些血,那一句一句,好像要把我的心掏出来,一刀一刀去刺的话,我分不清啊,猫儿,”他的面上升起几分至深的迷茫,连手指间的力度都慢慢减弱,他直起身,颤着手指,缓缓探出手去,却在堪堪触上展昭衣襟的时候,蓦然成拳,颓丧地垂落了下去,跪坐在展昭身前,捂住了脸,“都太真了……”
他突然哽了一下,喉结瑟瑟滑动中,那句话终是道出了口:“你怎么能……说那句话?”
梦与现实被这一句话牢牢串连起,他从内心深处所惧怕的,在那一刻,从隐秘之处破土而出,迅速长成枝桠密布,透不进一丝光热的巨树,照进现实,成为现实。
“对不起,我……”
“别说!”
白玉堂倏地抬起头,他的面色苍白,眼眶通红,映在灯下,脆弱到好似经不起一丝触碰。
展昭看着,心突然空落落地停跳了一拍,他下意识伸出手去,却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是该拍拍他的背,还是该抱抱他,才能不教他总去想那骇人的梦。
伸出去的手被裹在了潮热的掌心里。
“猫儿,你是不是……”白玉堂紧紧盯着他,不顾自己此刻的仓惶狼狈,半支起身,头微微仰起,神情认真又珍重,他的唇角颤了颤,缓声问道,“还喜欢我……?”
——答案他是早已知道,可他不想通过邢义的口知道,不想凭着对那古怪药性解除的去猜,他想听展昭亲自说,亲口说,想要他给自己一个心安。
他看见展昭抿了抿唇,然后,缓缓地低下了头。那双从来都蕴着清朗正气的猫眼儿已不再与自己对视,睫羽低垂间,与眼尾奇异地收成一线,就落在咫尺之间,眼底的光,从层层叠摞而出的缝隙中漏出,被烛火映衬,闪着微光,竟多了几分引人心绪震颤的安抚意。
——安抚,向来都不止一种含义。
一股淡淡的,清新的皂角香,丝丝缕缕地钻进鼻间,融着那交错炽热的气息,勾出几分纯洁干净,又晕染暧昧的味道来。
唇上一热,他却是控制不住一般,轻轻抖了抖,许是那点瑟缩失了距离的感知,被愈发放大,那饱满的,温热的唇顿了顿,又果断地贴了上去。
一啄一吮间,将那些固执、坚持、心甘情愿,以及他所有能给到的情绪,全数渡了过去。
——既然他要的,白玉堂能给,那么白玉堂要的,他自也不会吝啬。
“喜欢。”
唇瓣暂离,白玉堂耳畔忽地飘过这么样一句话,既轻,又飘忽,仿若一片羽毛,轻轻落于沉静湖面,连一丝一毫的涟漪都未荡起,可他又觉得,既重,又坚硬,就像一块千斤巨石,从悬崖高处直直坠落,将那不大不深的小湖泊,激起万丈水花,淋淋漓漓,将岸边花草树木泼湿,将土地砸出片片深坑。
他握着展昭手的指尖轻轻动了动。
“我那般对你……”白玉堂喃喃道。
“我放不下。”
尾音携了几分叹,更多的,却是明知前路坎坷,哪怕遍体鳞伤,仍去孤注一掷的坚决。握在自己手上的力度瞬间增大,展昭感觉自己的腰被一只手臂紧紧围住,天旋地转下,眼前阴影忽深,仓促间,他只看到了白玉堂那双黑亮的眼睛——多情又艳丽,眼尾一挑,眼角尖尖,便似一片漂亮又无缺的桃花瓣,开得正好。
四片唇瓣相叠,下唇轻舐过一道湿漉漉的水意,展昭闭上眼,乖顺地启了口,生涩地应和着,舌尖像是小猫惬意轻晃的尾巴尖儿,羞赧又大胆,干净利落的下颌线连着脖颈,拉出一道好看的线条,消失、出现,起伏不停。
他的手已不由自主地攀上了白玉堂的肩,一抚一握间,是全身心地信任和给予。
——他愿意给,也给得起。
唇舌缠绕,来不及吞咽的津液从唇角溢出,顺着下颌,给那脆弱的脖颈带去了一条莹莹水色,滑过不断跃动着的颈侧动脉,渗入被压在身下的柔软厚被中,晕出点点水渍。白玉堂的吻已带上了他本身特有的霸道与掌控欲,他已等了太久,怕了太久,就像在暴风骤雨下安全回港的小舟,恨不得从那系紧在岸边的绳索中,找回全部的安全感。
如今身下的这个人,拥有着、掌控着他所需要的全部。
无论是什么,无论他需要什么,这个人,都能给他。
他知道,他感受的出来。
尖尖的犬齿划过唇舌,手掌已在那截裹在白色腰带下的细腰上抚出细碎的颤栗来,他抬起头,离开了那张已被啃吻得红艳的,形似菱角的唇。
喘息声缠于一处,他看见展昭睁开了眼睛,雾蒙蒙的,映着跳跃的烛光,露出几分掩于自控下的,欲的影子。
那是与自己同样的欲,却不似自己那般不加遮掩,不似自己那般直接火热,可那里面,有心甘情愿奉上所有,任他求取的纵容。
——这只猫,好像十分懂得,如何能教他心软。
心念一转间,他的欲已能看出几分清明,白玉堂看着那双染了欲的猫眼儿,右手抬起,从肩上捉下了那只抚着他后颈的手,拇指轻轻蹭过那遍布经脉的手腕内侧,另外一只手,则缓缓蹭过腰侧,从床与腰的缝隙中,慢慢地、却又有力的钻入。
他的意图很明显——腰带的一端,就在后面。
展昭抬着眼看他,还微微喘着,手腕被他的滚烫指尖一下下蹭过,带起的痒,从皮肤直往心里去窜,他感觉到了白玉堂探向他腰后的手,心中思绪翻转了几下,终是在那深情又怜惜的眼眸注视下,稍稍挺起了腰。
腰与床之间的空隙被拉大,白玉堂的手便很轻易地探了进去,只要那手指一绕,便可顺心遂愿。
白玉堂的眸光轻轻一动。他将手抚在那处,却没有解,而是低声问道:“你愿意给我?”
气音低哑暧昧,其中蕴含的意味,不甚明晰。
展昭收紧了还置于他肩头的手,微肿的唇抿了抿,眼神却不躲不闪,坦坦荡荡地接受着白玉堂的打量,道:“白玉堂,在我这里,我都任你求取,绝无二话。”
白玉堂闻言一怔,随即轻笑出声,他揉揉他的腰,抽出了手,然后低下头,鼻尖在自己掌中那截腕子上蹭了蹭,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来,紧接着,细细柔柔,在上面印下了一个吻。
很轻很轻,就好像怕他痛一样,带着怜与爱,吻得小心翼翼。
——那上面有一道浅浅的细疤,横亘于腕间,经脉遍布,皮肤最薄处。
这是因为他,留下的疤,所以,他自是怕他痛。
“你记得……”他亲亲他的鼻尖,又落下唇去,细细吻过他的唇角,轻声道,“猫儿,你记得我说过的话……”
“记得。”
“还记得什么?”
展昭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片刻,才慢声道:“我虽然不喜欢你。”
白玉堂低低叹了口气,他动了动身子,在展昭颈侧落下一个吻去,便就着这个姿势,将头埋在了他的颈窝。
“假的,猫儿,这个别信。”
“为什么。”展昭问道,可虽是一句疑问,尾音却无分毫挑起,语气淡然的,就像一句随口的寒暄。
可白玉堂分明知道,这只猫啊,还是那只不把锅底打破,誓不罢休的倔猫。
“你还是想知道……”他闷声道。
“想。”展昭应声道,颈侧忽地一空,白玉堂已重新支起了身子,眉宇间凝出几分犹豫来,可虽说神情如此,他终于还是启了口。
刚到嘴边的话还未出,便又听展昭道:“但我不会逼你,总有一天,我会自己查出来。”
下午见他在童老大夫那处,字字句句,全是担心那贴普普通通的退热发汗药,有什么奇怪副作用,也许,这就是那导致那莫名变化的原因,也是白玉堂藏着掖着,不愿告诉他的原因——既有副作用,那么不是杨钧逸那虫蚁噬骨的万虫散,便是怪医那颗可解百毒的涅槃丹。
白玉堂不愿说,他便不会从他口中去探得真相,杨钧逸已死,那万虫散无从查证,可怪医还活着,他就在翠峰谷,哪儿也不会去。
他总会查出来的,不过就是时间长短而已。
“不是我故意要瞒着你,”白玉堂低下头,蹭蹭他的脸,眼中漾出些纠结神色来,唇角抖了抖,挣扎了许久,却还是没有说出来,“猫儿,我没脸说,那太不公平,我说不出口……”
烛火跳动,将一切情绪都照得无处遁形,他翻身坐起,蹙着眉,手腕一抖一甩,随着一声破空响动,明亮烛火却是无声无息地灭了。屋中忽闻一声硬物落地声响,又借力滚动,直至撞上柜脚,才归于安静。
这间屋子,终于,还是暗了下来。
——黑夜,光明本就不该长久。
——人生在世,是否一切都是如此?无论你如何去挣扎,如何去改变,终将还是,不可逆转地走向既定结局。
“展昭?”白玉堂轻唤道,他探出手去,顺着记忆,一点一点,摸上展昭的手,勾了勾,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总感觉什么都不由心,我害怕的时候,就想着亮一些,再亮一些,无论什么,都清清楚楚才好;可现在,却又觉得,照得清晰,我反倒害怕,猫儿,猫儿,”他睁大眼睛,盯向虚无的黑暗,问道,“你原谅我了吗?”
他的手被更紧的握住,展昭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中响起,沾染着深重夜色,就像院外浸足了夜露的草叶,清冽,温厚。
“白兄,我从未怪过你,”他道,“如此,又谈何‘原谅’二字?”
“我曾教你那么疼,”白玉堂闷声道,“伤口疼,心也疼,我记得的,你说你疼,”他顺着那只手的牵引,倾身而前,张开了手臂,鼻间闻着熟悉的皂角香,心却轻轻颤了起来,“说……哪里,都很疼……”
——灯影幢幢,橙光暖调,一身红衣的人躺在床上,哭得不声不响,哑着嗓子,说“都很疼,哪里都很疼”,问他,他为什么动不了。
那个时候,即便药效未散,即便他还任那厌恶肆虐,心里,却依旧像是被人狠狠攥住,阵阵生疼。
他当时还以为……自己,不过是愧疚使然。
现在细细想去,不过是对无关之人的愧疚,他又何至于心疼?
那药,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有效罢?只不过,他不懂,便毫无反抗地任其摆布。
“你听听,”展昭收紧了手臂,相叠的胸膛更紧的贴了去,他温声道,“白兄,你仔细听听,可有听见,它说什么了?”
沉稳而又有力的心跳,砰砰、砰砰,从胸膛震颤而出,一声一声、一下一下,渐渐地,也将他的心跳,勾带成了砰砰、砰砰,散去了那飘忽不定的虚渺,让安稳在心上生了根,一寸寸深埋而下,团于心底最柔软的一处。
白玉堂没有说话,他闭着眼,细细感受着那处心跳,感受着安稳在自己心上扎根的声音。耳廓忽地拂过一阵轻柔呼吸,他听见展昭的声音在他耳畔低低响起。
“听到了吗?它说……”展昭轻笑道,“不疼了。”
含着笑的尾音被温热唇瓣轻轻带成朦胧低响,他勾起唇角,浅浅地回应着白玉堂的亲吻,由着他逐渐加深,放肆又克制,霸道又温柔,暧昧又纯情。
一个吻,带不带欲,是能感受的出来的。他知道,白玉堂只是想亲亲他,只是想,向他确定,那句话,是真是假。
“是药啊……猫儿,”一吻结束,白玉堂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里,忽然多了几分控制不住的委屈,“怪医那破药,竟比我自己还知我心意,杨钧逸那个糟心玩意儿的香粉,也比我有脑子……他奶奶的,白爷闯荡江湖这么些年,到头来,被这两个连人都不是的东西,欺负得连火都没处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