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总觉得自己的腰骨仿佛要在无止境的后仰弯折中崩至极限,然后砰然断裂。
他的视线随着一层模糊的水雾轻微晃动,头顶像是隔着高钢防弹玻璃圈养的方正黑夜,看见了广袤的星辰阔野。那一瞬间有道低沉嗓音贴着耳背后凹陷的细嫩皮肉从唇齿间逸出一声喘息,略有沙哑,不真切间含着点莫名餍足的揶揄:
“展队,离民政局离婚窗口上班,可还有……整整六个时辰。”
是了,大宋东京都公安刑侦支队长展昭现在在民政局的窗口资料里,是个新婚的,匹配omega。
光裸背脊上一对覆盖着薄薄肌肉层的蝶骨圆润尖端掉落一线蜿蜒水迹,贴着内凹的骨陷缓缓浸润过阴影里大片斑驳青紫的尾椎,再悄无声息融进痉挛掐叠的手背底。指掌下劲瘦有力的腹直肌强硬亲吻住他掌心,每一丝细密纹路里,都灌满了清液,与对峙的征服欲。
白玉堂瞳孔里是森黑不见边际的雾色,他听到金属摩擦碰撞的声音在隐秘的腹前响起,随后那双桃花眼俊俏的眼尾有如傍晚漫烧的红云,晕出一大片情事里淋漓的欲。
很难说清楚到底为何事态会发展成现在床上纠缠不清的现状,清晨的天光里这只猫一身清冽的雪气正气凛然下了床,琥珀般透明琉璃的眼珠回过身来盯着白玉堂,是那种不带任何情感、仿若可以数清尸表具体绒毛的冷淡剖视,半晌之后方才迟钝地、缓缓地吐出几个字。
“展某……第二性别alpha。”
白玉堂闪电般扣死他的腕骨将他“嘭”一声抵在落地的巨大衣橱上,尾指骨勾住瘦削的下颌强迫他绷直颈项,暴露的青筋里轰鸣的血液一点一点冲上喉结,转瞬之间就将掐紧的侧脸染满了红霜。他瓷白的鼻尖肌肤用与之完全相反的温柔动作碰触到那方颤动俊秀的骨骼,嗅到暴怒之前深海风平浪静的一丝咸腥甘芳。
“猫警官,是嫌方才不够爽?”
展昭闻到鼻端愈来愈重的暴雪味道,寒风凌冽如刀,在喉咙上割出一线致命的血槽。后颈上那块埋藏着仿生物的齿痕微微破裂,牵动出无法忽视的锐痛,血腥气混合着剧烈波动的身体指标,轰然引爆一场雪崩海啸。
他腰腿骤然发力绞上白玉堂腰,以警院搏斗全系第一的标准教学式动作刹那间粉碎稳扎站立的重心,翻身骑乘将白玉堂干净利落死死压制在了手工编织的深灰地毯上。
“爽不爽,总要白长官体验过才能知道,不是吗?”
白玉堂不怒反笑,就着这般姿势拿肘弯半撑起身,亲昵危险去触碰展昭渐泛起些红瘀的口咽部位,随即脊骨一声脆响不堪重负,被腰腹间足以扭断筋骨的力道威胁着迫回原处。
“昨晚在床上,展支队长可不是这个说辞。”白玉堂轻轻笑着微微一抬腰:“果然男人一旦下了床,就提裤不认账,好生教五爷领教了一番多说无益翻脸无情。”
展昭识海里一个画面迅速闪回,瞳孔骤然放空又缩紧。
“不、不行——!!!”
那是一声从喉底被碾压而出、支离破碎的模糊喘息。汁液淋漓的白皙指节隐没在痉挛的腹股间,缓缓触碰,逐渐深入,直到带着枪茧的指腹触摸到完全闭合的娇嫩腔口,随即毫不怜惜凶猛刺破徒劳的阻碍,如愿以偿将内里满盈的白腻,都抵进了那方温热狭窄的空间。
展昭瞬间坠入巨大生理疼痛的深渊,骤然失音,眼前昏暗一片,极昼转换间他仿佛听到身后年轻怒吼的声音隔着嗡嗡作响的耳鼓遥远又不真切:
“展昭……你个骗子!展昭!!!”
是谁呢……他竭力在想,可痛楚与快感的边界已然混淆,剧烈的疼痛中脊髓颤抖着发麻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权,唯有体内那处死死含住暴虐的指尖,抽搐着从更深的深处,涌出零星热烫的体液。
白玉堂低垂的眼睫将神色一概掩在明灭的光影间,沙哑地喘了几口,方才摁压下心肺中沸涌翻复的施虐欲。他湿淋淋的指尖抬起展昭瘦削的侧脸,浸湿的嘴唇轻轻凑过去贴住身上人汗涔涔的耳根,气流轻缓,低哑地调笑:
“猫儿,这就受不了了?”
猫儿。
时光挟着旧时的灰尘轰然砸落,溅落出一地血水泥泞。
一对少幼的孤儿在那个下着太阳雨的晴天隔着细碎的雨帘,肩并着肩,互相道别。
年岁略小的瓷娃娃踮起脚尖抱住身量已微微抽长的少年,说说好了要等我,猫儿,我会成为匹配你的alpha。
那时的少年已悄无声息开始分化,所有人都默认了他会是个气息温和的omega。他笑着点点头,抿住嘴唇一言不发,随后就跟随着身侧的两位养护人,整整十年,彻底消失在了阳光普照的光明之下。
展昭盯着那双依稀映射莫名熟稔的桃花眸子,皱着眉头极力忍耐住崩溃的喘息,他在愈发凶狠剧烈的搅弄中不断被潮涌般的信息素淹没过口鼻,快乐就如同身边曾经唾手可得的罂粟,轻而易举击穿脆弱的身体底线。
碎片化的记忆里,他的分化强行被自己截停,以忘却一部分成长与极高死亡率的巨大代价,换来全新的强悍alpha体型。
那是他意识清醒里最后的感知。
纯净风雪味道沿着那一缕朝阳的暖意散进天光里,一点一点沾染上一丝新鲜腥甜的厚重血气。
白玉堂就这般从下至上看着他,挺拔的山根眉骨显出一种刀削似的冷俊,却又因皮肤异样瓷白,反倒使得那双森然眼神沉浸黑暗里,格外清晰。
“所以,用完五爷爽了,就想抹嘴走人?”
展昭后脖颈埋藏的仿生物在几何量级爆发增长的信息素浓度里骤然过载,细微的紊乱电流深深刺进中枢神经,他全身仿若瞬间被压入极限反差的万吨积雪底,血液化作烈火,要把全身上下每一丝水分,都爆裂燃尽。白玉堂明晃晃的笑意在他痛楚颤抖的喘息声中不断放大靠近,直到痉挛发白的指尖被强制打开,勾带着抚摸环握住一柄炽热利刃:“那你有问过它的意见么,御、猫,展支队?”
展昭冷汗唰然布满全身,难以置信抬起头,那放大的瞳孔中映着刑场残肢断臂、浓烟与火,他听见七年前年轻的自己虚弱着站起身,声线嘶哑穿过电波,冷淡开口:“……为了活着。”
为了活着,回去见他。
指掌下滑腻滚烫的热度仿佛要熔开那层遥远的、伤痕累累的壳,将内里新生的、腐烂的、陈旧的往事一一剖开,摊开翻晒在光明中。白玉堂亲吻的力度既深,又重,胸腔跳动的心脏传来强劲的搏动,随着唇齿间漫开的血气一点一点,将生气渡往另一具魇在地狱的躯体中。
他感受到展昭苍白的指尖在发抖,喉结吞咽中剧烈滑动,一声极轻微的嘶鸣在鼻腔中震颤,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那个已沉寂在深渊底部的名字诉之于口。
锦毛鼠。
他在改换性征后、从未谋面的、曾一起共事五年的生死队友。
那具在血肉堆积的冲霄楼刑场中,早已死去多时的,仍怨愤不肯瞑目的尸骨。
“猫儿……”
“真正的锦毛鼠……还活着,是我。”
颤抖的唇舌绞缠间展昭挣扎着被巨大的情感洪流裹挟,双眼失去焦距,无意识从一侧眼底,毫无预兆滚下一颗泪来。白玉堂霎时被一股迟来许久的酸楚灌满心腔,重重吐出一口气,只将自己抽出身来,把展昭翻转过去从后抱住,死死按在怀中。
“展昭……你个骗子!展昭!!!”
那一瞬间被幼时谎言欺骗、被战壕兄弟背叛的暴怒甚至盖过了濒死的痛楚,血色视野里隔着枪林弹雨与烈火,他找寻许久的猫儿面色是麻木的苍白,活似地狱里掏去了人心的玩偶。
重伤让他整整一年半之后,才再次站在了烈日中。东京都回归的刑侦支队长笑意温柔俊秀,肩上星辉扛起熠熠骄阳,南侠之名响彻大宋云霄之上。
无人知晓一路黑暗中御猫与锦毛鼠伤痕淋漓的过往。冲霄楼成了两方毒枭与公安部门相互扭曲情报的战场,怨魂与忠烈,向往与信仰,都成了余烬被白茫茫大雪掩盖后的劫灰,悠然飘落在群山环绕的疮痍土地上。
酒吧远离嘈杂的地下层里,他抓了抓散落的长发,随手扎起,刀锋猝然抵住将要握枪的指节扎进目标后腰,转头冲着窄腰腿长被迫柔弱的展支队长饶有兴味笑了笑。
他闻到不断蔓延而起的灼热味道,像风轻柔刮过雨后的树梢,空白的灵魂湿润而纯净,朝他张开了毫不设防的、久违的怀抱。
仍渗着血的那块皮肤被不断亲吻触碰,白玉堂只觉怀中同等强悍的体魄终于在不受控制的强直痉挛中慢慢放松,如同不见边际的暴雨里被彻头彻尾淋湿的猛兽,虽消瘦亏空精疲力尽,却自有一股精神强硬支撑。
他灼热的欲望被摸索着再次握住,布满枪茧的掌心里冷汗很快随着体温被捂热,展昭微微嘶哑的声调含着些意味不明的低笑,唇齿间轻轻磕碰,碾碎硝烟的滚烫:
“都是alpha,这次换我做。”
白玉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出他的手铐,扭腕、抵骨、亲住颈侧一气呵成,“咔嚓”一声将胆大妄为的猫铐在了心上。
他不由分说再次将自己撞进那个敏感着、抽搐着、竭力压下疼痛接纳他的地方,腹直肌带着淋漓水光紧紧压在挣动的修长指腹上,喘息尾音勾子似深恸上扬:
“想试吗展队?那你可还有整整六个时辰,去慢、慢、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