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羽皆翦弃,血声沉沙泥。
展昭此时觉得自己便如同那被寒刃撕裂的飞鸟一般,在刺骨的寒冷之中挣扎,生不得,死不得,还要痛苦的苟延残喘着,直到流尽最后一滴滚烫的鲜血。
他撑着巨阙,顺着小道跌跌撞撞地奔走于幽深的山林之中,平日里算不得什么的伤口,此时却仿佛无限制的抻着,伸着,怒吼着,将他撑开,打破,碾碎,身体之中仿佛被刀锋绞烂一般,从里到外浸满了痛感,直逼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要死了吗?
展昭停下身形,喘口气,狼狈地将自己的身子挪进了那葱郁的矮木之下。此时已近深夜,远处黑云翻墨,早早便遮住那一弯明月,昏暗的天空中细雨飘逸,一丝丝打在展昭的脸上,他努力睁了睁眼睛,恍惚地向前看了看。
分明身前十数里地之外便是松江府,可他却宁愿淋着深秋寒雨瑟缩在城外山林之中,也不愿靠近那曾经的伤心之地。
展昭无声地苦笑,而后抬手用力摁住胸口下三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将冲上喉头的一口逆血咽了下去,一整日都未曾进食的胃被冲的痉挛起来,针扎般的疼痛让他的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痛。
展昭仰着头,一双猫儿眼中水光泛滥,他咬着下唇,拼了命方才压住喉中灼热的喘息。昔日强闯冲霄留下的旧伤此刻在体内翻涌着,伴随着高烧,虫豸一般细细密密地啮咬着他的躯壳,搅着大脑,将理智冲的一干二净。
应当庆幸,大雨抹去了他的一切痕迹,应当庆幸,大雨让高烧的自己舒服了些许。应当……应当庆幸……
展昭咬着牙,好似初学人事的孩童一般,学着院里夫子的样子,将道理一点点掰开揉碎了一遍遍在心中重复着,几丝血痕印在唇边,他几乎尽了全力来维持灵台清明。
可是他好像要撑不住了。
他不想撑住。
南侠是个江湖人,江湖人是什么,江湖人便是朝生暮死,起瞰高城回望,寥落关河千里,浊酒一杯家万里,生死胜败转头空。更何况曾经的南侠成了开封府御前四品带刀护卫,手起剑落,血浪翻滚,不知毙命过多少心有不甘的亡命之徒。
他本该看惯生死。
人总有一死,无论重于泰山轻于鸿毛,刀砍了剑割了斧劈了,就连那最不济的饿死鬼,一把烈火灼尽前尘,留下的也不过几两清灰。
可——可那绝不该是白玉堂!
思及此,展昭的脸色唰得一下变得惨白。
他认识的白玉堂,是遨游九天的孤鹰,是天边无迹的烈风,他曾抚琴三生石上,濯缨沧浪之滨,遥遥若⾼⼭之独⽴,飘然若苍雪之出尘。这样的白玉堂,合该同那垂天之云一般,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
除了几个有限的人之外,几乎无人知晓那人人称颂的冲霄一役在开封府风光霁月的展大人身上心中留下了多少伤痕,或许连就展昭自己也不甚清楚,他心底竟也是存了死志的。
白玉堂留下的东西太少,一柄画影,一根发带,一袋浸满鲜血的飞蝗石和一小坛骨灰。蒋平黯着双眼,将画影发带同飞蝗石交给了他,而后欲言又止地拍了拍展昭的肩膀,一声叹息后便转身离去。
那时的展昭握着白玉堂仅剩的东西,几乎站立不住,手指微抖,巨阙哐地一声砸在地上。
他忽觉抽骨一般,浑身瘫软无力,泛白的骨节上染了斑斑血迹,他盯着那袋飞蝗石看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抖着手去擦拭那片暗红,却似乎怎么也蹭不掉,血液倾覆之处宛若横刀挖骨,烈火焚烧,竟疼的展昭浑身冰冷,面色惨白,他用力眨着酸痛的眼睛,却干涸欲裂,一滴眼泪都落不下来。
雨愈下愈大,展昭感觉自己混沌之中,无数次迷迷糊糊的睡着却又被冰冷的雨水惊醒,心脏一起一落间竟也扭着抽痛不已。他不想也不敢去想白玉堂,可大脑却违背了他的意愿,过往的一幕幕清晰地涌上心头,他咬着袖口布料,将悲恸的呜咽隐在喉头。
白玉堂死的那样惨。身陷铜网,万箭穿心,竟连平日里最为珍惜的面容都被尽数毁去,浑身上下竟无一处完好。哥哥们心疼他,怕他受不住这样惨烈的打击,故而对此事一字不提,只是强忍着悲痛将他骗去襄阳,而后沉默着将他们一向风流焕然灼灼如玉的五弟自那铜网之下囫囵抱出,当天便用那世间最烈的一把火烧尽了前尘遗疮。
阴霾沉沉血色赤,烈火朔朔焚榛荆。试看风起吹枯骨,谁人不是栋梁才。
展昭有些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任由秋末的寒雨打在烧得通红的脸上,而后顺着嫣红一片的眼尾滑下,化作满脸泪痕。
太累也太痛,此时的他只想休息刻。展昭垂着头,纤长的睫毛颤着,呼吸愈发的微弱安静,一滴水珠颤巍巍地挂在挺翘鼻尖,将落未落。此时黎明将近,大雨骤停,禽鸟鸣叫之声四下渐起,而后有着匆忙的脚步声响彻人间。
白衫烟雨客,似是故人来。
展昭恍惚地笑了,而后他再也无力思考,转头便陷入一片黑暗。
“猫儿!猫儿!”
白玉堂此刻委实急的要疯了。
他在冲霄伤的太重,若不是他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也听闻了襄阳事变又恰在左近,一路跟着硬是把人从铜网里捞了出来,此时他早该是死耗子一只了。
白玉堂这一次足足昏迷了三月有余,吓得老头子是吹胡子瞪眼。冲霄当夜,血溅白衣,他废了老大的劲儿才将白玉堂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自是不许他再胡闹,于是严令他乖乖在山头闭门养伤,哪儿也不许去,谁也不准见。
为了避免这耗子逮着空儿往出钻,老头儿心一横,不顾爱徒的恳求,干脆利落地封了他的内力又在山头布了阵法,每日严防死守,生怕一扭头徒弟就没了。
白玉堂没办法,这回他作死太过,怎么求师父都没用,只能唉声叹气耐着性子数着天数过日子,好容易等到师父点了头,便立刻快马加鞭下了山,在最近的驿站令人送了加急信去陷空岛和开封府,自己则日夜兼程向松江府而来,准备同江宁婆婆报个信便立刻转道汴京。
干娘同哥哥们自是惊喜至极,见着依旧活蹦乱跳的五弟几欲落泪,闵秀秀和卢方心疼的紧,又压着他好一通数落,白玉堂乖乖点头,嗯嗯啊啊的应着,思绪却逐渐飘远。他一进家门便问过了,家丁只说开封府一直未曾回信也未有消息,并不知道其他。白玉堂担心不已,生怕没有自己看顾,那倔猫儿又弄出什么事儿来,这般想来竟真的心慌起来,因此他松江府呆了不到半天便策马向开封而去,而后便在城外不过十里的山道上捡回了一只发着高烧,满身泥泞狼狈不堪的瘦猫儿。
展昭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大雨浇了个透彻,湿答答的黏在身上,又发着烧,教山风一吹便发起抖来,偏生他还昏睡着,瑟缩着团成一团猫球,连十月将末的寒意都唤不醒他。因而白玉堂找到他的时候差点儿被他吓死,一把拉进怀里摸一摸才长出一口气来:还好猫是冒着热气的,甚至还有点烫手。
他看着展昭苍白的脸,又气又心疼,直到轻搂着人靠在自己怀里,那一颗砰砰直跳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
若是自己未曾注意到这猫挂在松枝之上的发带,他真打算冻死自己不成?他气的咬牙,转头却听见怀中病猫低低的呢喃了一句什么,白玉堂俯身去听,入耳的却是熟悉的名字。
“玉堂……”
两个字叫展昭喊的百转千回,其中夹杂着不知多少凄苦,这下白玉堂不管有什么样的怒火也都消弭于无形了。聪明如他怎会不清楚这猫为何落到这般境地?白玉堂无奈至极地叹口气,心中不知转过多少难言的情绪来。他色厉内荏地扯着猫脸虚虚拧了两下,嘴里骂着臭猫笨猫秃尾巴猫,手上却不曾停下,先是扯掉展昭已经看不出样子的外衣,而后用自己的狐裘严严实实的裹了人,抱在怀里向着自家府邸而去。
闵秀秀也未曾想到白玉堂前脚刚出门,后脚便抱了一只病猫回来,她两指虚虚地搭在展昭冰凉的腕子上,细细查看半晌,而后看了看一脸焦急的白玉堂和展昭惨白的面色,心下微叹一声,温声安抚到:“放心吧,只是发热引了他体内的旧伤,又淋这一场大雨才会昏迷。你先带他回屋好生休息,我让人煎了药送过来,吃上几日也便好了。”
“那便麻烦大嫂了!”听得展昭无碍,白玉堂这才略略放下一颗心来,他谢过闵秀秀,又伸手仔细拢了拢狐裘,将病猫裹得严实,而后令小厮去点两个炭盆,再烧一桶热水送来,方才抱着人转身回屋。
展昭原本伤的不重,只是一场大雨淋下来,催的他新伤旧伤一并发作起来,夜间高烧不断,饶是有闵秀秀这个神医圣手在,也足足睡了两日才醒转过来。
他醒来时天色已晚,而后便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得当,身上的衣物也早已换洗一新。他盯着熟悉的床幔,眼底蓦地一阵发酸,张了张嘴,却又突然停了动作。
大约是几位哥哥路过时恰好看到了自己吧……
展昭轻叹一声,苦笑着摇摇头,而后便撑着有些无力的身子坐了起来。这动作不大,却隐隐牵动了伤口,惹得他低咳了两声,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喉咙中火热干涩,就像是塞了一把火一般。
疼痛自体内翻滚,展昭双眉轻蹙,喉头一阵发痒,他转过身,本想扶着床栏下床倒水,却在目光触及那一席白衣的时候猛然僵在了原地。
展昭怔愣着,被巨大的惊喜与不可置信冲的头晕眼花,他内伤未好,此刻双腿都有些发软,却不管不顾地猛地向前一步,动作间衣衫翻滚,不慎带翻了床头的青瓷药碗,黑乎乎的药汁混着碎瓷片滚在地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
白玉堂猛地被这一声惊醒,下意识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而后一转头便看到展昭踉跄着向自己的方向摔来。
"猫儿!"
白玉堂顿时吓得三魂出窍,连忙三两步跨到大猫身边,一把将人接在了怀里。
那熟悉的味道和切切实实的热度烫的展昭手都在抖,他张了张嘴,心下悲喜交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猫儿……"白玉堂轻叹着,低头亲吻他的发顶,而后又腾出一只手来,顺着展昭乌黑的长发,如同给猫咪顺毛一般,从发顶抚到发尾,直到怀中的人慢慢冷静下来,不再颤抖。
"玉堂……"展昭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没忍住轻咳两声,而后偏偏头,不动声色地用衣角蹭去嘴边的一抹血色后,才慢慢道:"……你伤势如何?"
冲霄楼作为襄阳王藏匿盟书的地方,自是危机重重,又岂是那么好闯的?展昭想起当日赵爵被俘后,他带人将冲霄楼前后搜了个遍,那些形态各异的机关刀刺在日光下闪烁锋利的寒芒,仔细看去,底座皆是漆黑一片,衬着寒铁,竟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有几个好事的衙役一边谈笑,一边伸手去碰,却摸下来一手的细碎粉尘,凑在阳光下仔细一看,方才看清,这哪里是什么涂料,分明是干涸已久的人血!后来他们一连查了六七层,那机关之下皆是这层层叠叠的黑血,却越来越稀薄,直至第八层,放眼望去,只有出口处落下了一小片暗红。
但那第九层中,入目便是猩红一片,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黑沉沉的铜网扭曲着,宛若木须般交错着,其间若隐若现地夹杂着几块被血糊满的布料,纠缠着黑发几缕。这场景比之他曾经手的一些案子来说,并没有多么难以接受,甚至在场的一些老衙役连面色都未有丝毫变化。可盯着那片片暗红,不知为何,展昭竟无端有些心悸。
直至几日后蒋平来访,他才知道白玉堂瞒着所有人闯了冲霄,那九层之上,铜网阵中,浸满的正是他的血肉。
因而展昭知道,就算现在白玉堂虽然活生生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谈笑动作一如往昔,可那一袭白衣之下也必定是千疮百孔,伤疤纵横。
白玉堂倒是未曾想到展昭开口竟先提到这事儿,若说不开心那是假的,他这一回伤的确实重,换药时布片常常连着血痂一道扯下,草药贴着渗血的新肉,疼的他直打哆嗦。这要是换了平时,深谙吃猫一道的白五爷早就开始委屈地磨着猫撒娇讨福利了,可是现在这当口,他哪里敢让展昭知道实情?
于是小耗子眼睛一转,双手一托便将瘦猫抱上了床,嘴上则开始不依不饶地胡搅蛮缠:“我哪里有什么事,倒是你,我一不留神就把自己伤成这样,把爷油光水滑的猫还我。”
“我是在跟你说正经事!”展昭被他这混不吝的态度气的一个倒仰,咬着牙一把拍掉身上不安分的老鼠爪子,正欲开口质问,却又被某人不依不饶地拦腰在抱了怀里:“展大人这是要兴师问罪?“
白玉堂低头轻咬他的耳尖,一边亲他一边含含糊糊地说:”那我们就先来算算展大人把我猫饿瘦的罪如何?”说着还伸手去捏展昭鼓起的腮帮子,然后又顺着衣摆探手进去,摸摸大猫瘦的没几两肉的腰腹,喃喃道:“是得好生养养......”
展昭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能往自己身上甩锅,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根本没将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事儿放在心上,霎时便被气的眼角通红,压抑许久的委屈和心火瞬间便涌上了心头。
仔细想想,当初他一个人强闯冲霄时,何曾为身边人考虑过?展昭至今都不敢去想当初哥哥们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面对铜网里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也不知道白玉堂死里逃生后是如何对哥哥们解释,但是他知道,所谓的三思而后行恐怕压根不在他白五爷的字典里,更何况他们之间一向只凭默契,连约定都未曾有过,更遑论什么山盟海誓天长地久了。
思及此,展昭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想法,男儿在世,当为天下人,他当然懂,因为若是换了他,也会做出同白玉堂一样的选择,可他还是生气,气他闯冲霄,气他受伤,气他宁可自己受着苦也不肯同他讲一句。
展昭很生气,却又觉得自己不该生气,毕竟白玉堂此行连哥哥嫂嫂和干娘都未曾告知,又凭什么告诉自己?更何况自己若是知道定会阻拦,他还要费劲甩掉自己,再说自己身为男子,理当洒脱,确也不该如同女子般处处牵挂,事事操心。南侠当然是聪明人,可一旦扯上白玉堂,事情便陡然变了味道。况且这些道理就算他真的能理得清盘得顺,可却依旧劝不了自己,因为他永远做不到不去在意,因此便也做不到洒脱。
展昭窝在白玉堂怀里,就这么胡思乱想了半晌,反而越想越不是滋味,酸涩与一种隐秘的不甘慢慢发酵着,最后演变成一场不见边界的燎原烈火。
偏生白玉堂这时候犯起了糊涂,他已有近一年未曾见到自家的猫,这可是他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世人皆知白五爷惯会机关,而制机关者最基本的要求便是手上功夫要好,因而到了白玉堂下山之时,早已攒了一屋子的木雕。他师父看着连桌脚都变做猫咪的一套上好红木桌椅,头一次庆幸自己封了这逆徒的内力——那上好的寒玉床,硬度堪比金石,他凿不动。
好容易摆脱了那种日思夜想的生活,白五爷当然是一心想着同自家猫贴贴,虽然暂时只能亲亲抱抱揩点油,但是比之从前也好了太多,小耗子心满意足,因而未曾发现猫炸毛了。
展昭正一股委屈憋在心中无处发泄,偏生白玉堂还在那嬉皮笑脸的闹他,他气的要命,还不能真个同他发火,纠结了半晌,只能选择沉下脸,一把推开白玉堂。
"展某要休息,白兄请自便。"说着,展昭当真翻了个身,面向里侧,闭了眼不在搭理白玉堂。
骤然被推开的白玉堂一脸茫然,他怔愣了一小会儿,瞅着床上裹得死紧的一团,小心翼翼地出声试探:"……猫儿?"
他担忧的伸手去摸展昭的额头:"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叫大嫂过来!"
展昭面目表情地拍开他的手,淡淡道:"不必麻烦大嫂,展某只是想休息了。"这话一出来,满屋子的温度似乎都降下来了两分。
这下,哪怕白玉堂再没心没肺,也看出了问题。
"猫儿,猫儿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
"那……猫儿你生气了?"
"没有。"
"那……"
白玉堂还想再问,却被展昭出声打断了。
"我真的很累。"大猫的声音里浸满了疲惫和拒绝。
白玉堂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盯着展昭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只得上前帮他掖了掖被角,轻声道:"睡吧,我就在外间。"说着低头将一个吻印在大猫的眉间,才转身出了房间。
展昭咬着牙,紧紧地闭着眼睛,强忍着不去看白玉堂。天知道,刚刚那一个随意的吻就差点逼得闻名天下的南侠丢盔弃甲,一败涂地,却不知此刻靠在外间的白玉堂也是同样地一声叹息。
第二天,天还未亮,猫都还没有起床,开封府的信却到了。前来送信的是个有些眼熟的小衙役,白玉堂本想留他休息两天,最不济吃顿好饭再走,却被他腼腆的拒绝了。
小衙役挠挠头,笑着说自己在路上已经吃过了,此番前来只是顺道带信,实则是要去忙案子的。
白玉堂便问具体是什么事情,小伙子挠挠头又摸摸鼻尖,说只是寻常案子罢了。白玉堂见他一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心下便已经有了答案,他也不再逼问,只是令白福拿了碎银和上好的衣物吃食给他带上,又亲自将他送出了门。
只不过小衙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命人悄悄地跟了上去。这时候正值深秋,眼看着年关将近,人们都忙着备货归家,哪儿有那么多十万火急的案子。想必是襄阳王这老东西的余党,白玉堂眯着眼睛,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不整白不整,整那可不得往死里整。
白福瞅着他冰冷的脸色,为即将遭殃的襄阳王余党点了个蜡,便送了拆信刀上来。
白玉堂拆开信,开头的字迹大气方正,却只是公事公办的问候,在往下看,却笔锋一转,变成了秀气漂亮的小楷,这显然是开封府那位主簿公孙先生的手笔。
公孙先生倒是什么客套话都没说,只是简单粗暴地把这一年来展昭经手的案子和受过的伤详细的列了份清单,而后在最后贴心的附上了一份包大人的手谕,大意为准大猫三个月假期,养不好伤就继续延期,不好不准回来。
信很长,只是白玉堂才看了两眼便已经面如锅底,他看着那些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咬牙切齿,心里一串臭猫笨猫骂过,只是兴师问罪的话在嘴边转了两转,却又陡然化作一声叹息。
毕竟这事儿的主要责任在他,再者若是换位思考,他怕是要比展昭闹得更凶——这么一想,就更没法讲理了。因而白五爷无能狂怒了两天,还是决定跟这猫好好谈谈。
只是他虽然对猫儿炸毛这事儿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却不曾想到展昭能气这样久。久到几周过去,展昭的伤势好转大半,都未曾给过白玉堂一个正眼。
这俗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可若是强撸的猫,那可就未必了。
白五爷这厢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趁着猫大人身体虚弱,暂时没法挠人,封了他的内力,不顾猫的挣扎,扛着人就回了自己房中。然后把人往床上一摁,还没等展昭回过神来,便被拖进了一个深切的亲吻之中。
许是太久没有亲热,白玉堂的动作显得有些粗暴,勾着展昭的舌尖又舔又吸,愣是把一向冷静自持的展大人亲的气喘吁吁方才罢休。
展昭给他亲的头晕眼花,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而后便觉得身上一凉,低头一看才发现衣服已经被白玉堂扒了大半,顿时热度上脸,正要推拒却被他一口咬在胸前。小耗子牙尖嘴利,叼着乳尖又吮又咬,吸的他浑身发麻,展大人腰一软,一声猫叫般的呻吟便溢了出来。
白玉堂顺着展昭形状优美的肌肉一路向上,一寸寸吻过温热干燥的肌肤,而后停在不断震颤的喉结处细细舔吻,而他手也不停,一手摁着展昭手腕,一手握住展昭早已抬头的欲望轻揉慢捻抹复挑,直逼着大猫带着哭腔颤抖着射在他手里方才罢休。
"猫儿……"白玉堂抱着展昭,将一手白浊在他平坦的小腹涂抹开来,而后偏头去亲他:"猫儿你在气什么,可不可以同我讲讲?"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展昭顿时又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一个白眼丢过去,冷哼一声扭头不再看他。
"猫儿——"见展昭不理他,小耗子又使出了独门顺毛撒娇大法,凑上来亲亲蹭蹭,委屈至极。他本就生的俊美无俦,一双桃花眼一弯便叫人恨不得溺死在那无边的情意之中,饶是展昭也被他磨得心下一颤,只不过南侠毕竟是南侠,定力自然不是其他人比得上的,因而他只是偏了偏头,闭上了双眸。
白玉堂见状也不恼,低笑一声便继续自己的吃猫大计。
他拉开旁边的暗格,挖出一块油膏,细细涂抹在淡粉的穴口,而后两只便轻而易举地探进了娇嫩的穴道之中。
不同于本人的态度,肠肉倒是热情乖顺的很,一寸寸纠缠吮吸着白玉堂的手指,顺着开合揉弄的力度乖巧的泌出一丝丝透明的肠液。
展昭闭着眼睛,因而体内的触感更为清晰,他难耐地拧了拧腰,却换来身上人一声轻笑。
"猫大人想要?给我生个崽崽便给你可好?"
展昭闻言睁开眼恼怒地瞪他:"你在胡说……嗯些什么……啊!"要命的一点突然被大力按揉,猫大人没绷住,一声好听的呻吟便打着弯儿溢出了唇边。
"怎么样,草民可有将展大人伺候的舒服?"白玉堂一声轻笑,更加变本加厉的揉弄那处。
"你……啊……出,出去……"酸麻混着快感一波波堆在体内,早已食髓知味的内里却愈发空虚,展昭咬着唇难耐的低喘,一双长腿无力地挂在白玉堂肩头,随着他的动作止不住地打颤。
不想白玉堂当真将手指抽了出去,展昭刚松了口气,体内却又被塞进了一个冰凉的圆球。
"你放了什……唔……"
白玉堂安抚般地去亲大猫通红的眼角,手下动作却不曾停下,一个个小圆球被塞进去,撑得展昭小腹都微微鼓起。
"出去……唔啊……"那小球进的极深,恰恰抵在那处摩擦,激得展昭眼眶通红,不住的喘息。然而没过一会儿,展昭便惊恐地发现那小球的外层竟开始慢慢融化,剩下部分随着体内的液体前后涌动,时不时便蹭过那要命的一点,半透明的油液关不住似的,顺着他的腿根不断滑落,硬生生给他带来一种失禁般的错觉。
"拿出去……拿出去呜……"展昭被磨得难受,他胡乱地摇头,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哭腔。
"不行。"白玉堂恶趣味地摁着展昭消瘦的腕子,一边揉弄着通红的乳尖一边低头亲亲形状姣好的唇瓣,哄道:"猫儿乖,自己弄出来好不好……"
展昭拗不过他,又被磨得实在难受,只能扭着腰不断使力,试图将那些作乱的小球顶出来。
他这边全神贯注的在努力,白玉堂却在一旁看的眼热,那粉嫩的穴口张张合合,水光四溢,就仿佛在勾引他一般,教他恨不得现在就整个儿顶进去,好好地训一训这不知羞耻的小嘴。
于是他坏笑着探手进去,嘴上说着帮,实际上却夹着小球按在那点上来回滚动,时不时还再往里推一点,硬是逼出大猫几声带着泣音的呻吟。
在他这般作弄之下,展昭咬着牙几番来回,好容易才将小球全部排了出来。然后就听罪魁祸首在他耳边低着声音笑,而后手中突然被塞进了一个小球。
"猫儿,你这是给五爷下崽了吗?"白玉堂舔吻着他的唇瓣。暗示意味十足地轻笑。展昭下意识捏起小球一看——竟然是一个白玉雕成的猫咪团子!
"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