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白玉堂与展昭相遇的第三个年头。
是不太寻常的第三个年头。
当然,他二人从相识至如今,也没有哪一年是正常的。上到庙堂,下到江湖,任何人提起这一对冤家,无不是摇头叹气,祈祷这两个人永远不要凑到一起。
原本他们可以永远做一对水火不容的冤家——至少白玉堂是这样以为的。
如果不是那天阴差阳错,他和展昭打架打到了床上的话。
时至今日,白玉堂想起那天的事,脑子都是一片混沌,连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都记不太清,只记得那日他找到一个机会去寻展昭晦气,却因为两个人都被对方激得热血上头,吵得不可开交,以至于放松了对周遭的警惕,遭了奸人暗算。
所幸白玉堂和展昭都不是泛泛之辈,就算失了先手又中了毒,二人还是一刀一剑拼杀了出来。只是在回程途中,两个人的身体同时起了反应,他们这才意识到,他们中的不是什么毒药,而是……
想必那歹人的目的原不是要他们的性命,而是要以一种更龌龊的手段陷害二人,以达成其不可告人的目的。只可惜歹人虽作恶多端,本事却小,同时遇上白玉堂和展昭,就算用了下流手段,最终也是功亏一篑。
按说以白玉堂和展昭的自制力,这等龌龊药物应该不至于让他们失控,更何况二人自信,他们本人和对方都没有龙阳之好。
可事实证明,真要见鬼的时候,断不会只见一次鬼。
白玉堂和展昭原是为了逼出身体中的毒药而找了一家客栈修整,可当白玉堂意识稍稍从滚烫的欲望之海中挣脱时,两个人赤裸的胸膛已经贴在了一起。
之后的事白玉堂也记不清了,凌乱而旖旎的回忆中,只剩下展昭那染上红霞的白皙皮肤,泛着水光眼尾薄红的眸子,令人心醉的喘息与呢喃,以及……那在他怀中轻颤的,比他想象中柔软了数倍的身体……
———————
白玉堂在第二日清晨醒来,以为这一切都是梦,只是他不敢相信,他白玉堂有朝一日竟会做这种梦,梦的对象还是……他素来高傲,这些年见过的美人奇女虽不计其数,但能入他眼的并无一人。女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男子,还是他的死敌,真真是离谱至极。
可当白玉堂触碰到他怀中那个清瘦修长,与他赤裸相贴的身体时,脑中一道惊雷瞬间炸走了他所有理智和思考的能力。
他怀中的展昭脸色苍白,发丝被未干的汗水粘在脸上,身上更是一片狼藉。这一切无不昭示着,这原本只会在梦中出现的荒诞事,是真真实实发生了,白玉堂真的把展昭给……
展昭不知是熟睡还是昏迷,但白玉堂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
本能告诉白玉堂,他现在应该放下展昭,以最快的速度清理自己和展昭,等展昭醒了再告诉他两人昨夜与歹人激战,中了毒负了伤,所以才会昏睡至今,身上诸般不适也来源于此。
可理智又告诉白玉堂,展昭虽至今未经人事,但也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在江湖上行走以及在开封府任职这几年,没吃过猪肉怕是也见过不少猪跑了,这般骗他莫说过于懦弱卑鄙,为白玉堂所不耻,就是展昭也不会相信这样的说辞。
是啊……白玉堂怔然看着展昭,心想这只臭猫还没有经过人事,这还是他的第一次。
想到这里,白玉堂心中泛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下意识抽了自己一巴掌。
就在这时,展昭似被白玉堂的动静惊扰,闷哼一声,睫毛微颤,似乎是要醒来了。
突然,白玉堂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竟然放弃了挣扎,拉起棉被将展昭裹了个严实后,又拍了拍他的脸。
几番折腾,展昭终于被白玉堂唤醒,当看到眼前人时,眼中却不是白玉堂预料中的愤怒,竟是几分白玉堂看不懂的迷茫。
两人对视了良久,最终白玉堂还是咬了咬牙,开口道:“猫儿,我们昨晚是做了一些不合适的事,但也是因为我们着了那狗东西的道。你我都不是扭捏迂腐之人,昨晚也我欺负了你,你若心里不爽,可以打我三掌,我白玉堂绝对不皱一下眉头。但你若是……若是觉得……”
还没等白玉堂说完后面的话,展昭竟然从棉被中伸出手,摸了摸白玉堂的脸,一双清澈的眼中是白玉堂从未见过的神情。
“你……你长得真好看。”展昭摸着白玉堂的脸轻声说。
又是一道惊雷在白玉堂脑中炸开,炸走了白玉堂好不容易恢复了三成的理智。
可展昭接下来的话,便是直接让白玉堂魂魄仿佛都移了位。
展昭似乎回过了神,放下停留在白玉堂脸上的手,皱了皱眉,眼中的疑惑更甚,他吃力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看着白玉堂说:“可是阁下是何人?怎会在展某的房间,与展某这般……这般……”
白玉堂这才意识到,此刻不止展昭,就连他自己都是周身不着寸缕,身上还带不少抓痕和咬痕。
可白玉堂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抓住展昭的肩,看着他的眼睛道:“猫儿,虽然这事过于荒唐,但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俩都着了奸人的道,可这件事到底是我占了你便宜,你要杀要剐随意,我都认了,你也犯不着和我玩失忆。”
可听到这话,展昭直接懵了:“展某单名一个昭字,不叫猫儿,阁下怕是认错人了。”
看展昭这模样,与他斗了三年的白玉堂终于确认,展昭十有八九不是诓他,而是真的失忆了。难道昨晚那药除了催情,还能让人失忆?可他和展昭同时中药,为何只有展昭失忆了呢?而且看展昭的样子,似乎也没有前事不记,只是单单忘了他。
还没等白玉堂想出如何向失忆的展昭解释这一切,展昭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
如白玉堂所料,展昭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也不是从前的事浑都忘了,很快展昭便意识到他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再看看身边的白玉堂,展昭那本就没几分血色的脸更加惨白,甚至连嘴唇都在颤抖。
看展昭这模样,作为罪魁祸首的白玉堂莫名有些不太好受,想拍拍展昭的背让他冷静点:“猫儿,我……”
“我不是猫儿,我叫展昭。”展昭那向来温润清澈的眼睛瞬间变得森寒,比与白玉堂关系紧张的时候寒气更盛。白玉堂毫不怀疑,这只看起来好脾气,内里却倔强决绝的猫儿,若不是现在身体不允许,一定会抄起巨阙捅他个对穿。
白玉堂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好心神对展昭道:“我知道你叫展昭,而且我还知道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白玉堂,是你的……”
见白玉堂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展昭眯起眼睛,盯着白玉堂,十足十展护卫审问要犯的气势:“是我的什么?展某自问没有龙阳之好,阁下该是我的什么,才能把这种事解释得合情合理?”
白玉堂着实是被噎住了,在展昭逼问的目光下,竟是平生第一次连话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气氛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并且永远不会化开。
不知过了多久,快要窒息的白玉堂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那你要抓我回开封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