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醉卧春风
金轮西坠,暮色如烟。春光无限好,尽在此时节。
白衣心系展昭,见他自穆青衫走后便心事重重,恐他又要强撑,自是暗中留心。
待轻推展昭房门,才发现房中无人,心里一惊。
展昭伤才刚好,他自是放心不下。心头一动,仿佛直觉使然,竟循着心中方向而去。
江边城外,群山笼罩于夜色静谧无声,而江水却仍是奔流滔滔,激荡着展昭的心。
未来晦暗不明,他必须谨慎周全。自从知道齐太化等人身陷佛狱鬼王窟,桩桩件件,盘根错节,使得他心头更添疑虑。以他性格,动向未明之前,他宁可独自承担。
他倚石独坐,目光随江水逐远,似是被月光镀了一身清辉。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所感应般,他心头忽地一动,回身看去,果见白衣静立在身后不远处。
不知何时,二人好像有了心灵上的契合,总能感知到彼此。
“白兄,你怎么来了?”
白衣来到他身边屈膝坐下,也不说话,只是双眼直直盯着他瞧。
白衣一身风流,凤眼含情,皓皓清晖之下,更添摄人神采。时间久了,别说是展昭,便是块石头,恐怕也吃不消。
“白兄你……?”
白衣挪动了一下身子,与他挨得更近,低声却坚定地说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但有两个条件。”
展昭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白衣见他如此,更加笃定内心所想,言道:“其一,今后无论何种危难,我都会与你共同面对,你不可擅自独断。其二,爱惜性命,保住有用之身。否则……”
白衣见展昭一双湛湛清眸盯着自己瞧,不禁心下一动,促狭道:“否则,我便给你捣乱,你信不信?”
江水拍岸,轰鸣不已,正如展昭此刻内心。
能说出这种霸道强势却又分外关心的话,不是白玉堂还能是谁呢?
眼前白衣与昔日故人再度融合为一,在他心中掀起滔天波澜。
展昭一时神思恍惚,过了半晌却只问道:“你怎会知晓我在此处?”
白衣靠在石上,回道:“是种感觉,因为我也独爱这种清风明月的滋味。”
他心底深处,竟从未忘却他二人当年两厢独处之时,偏爱的此中滋味。
在口舌方面,白衣绝对占尽先机,见展昭痴痴怔怔却绝口不吐他内心忧思,心中又生一计,自身后拿出来个酒囊,“今夜如此美景,明朝大敌当头。若无美酒提振,那人生可真是无趣。这酒醇厚绵延,柔而不伤。你想不想尝一尝?”
展昭奇道:“你怎么会有婆婆珍藏的佳酿?”
白衣仰头便饮:“秘密。”
展昭见他恣意洒脱,亦觉欣慰开怀。
两个大男人,各怀心事,深敛情肠,还有什么比喝酒更好的办法呢?
论武功,两人不相伯仲。论才智,或许展昭更胜一筹,可是若论喝酒,展昭从一开始便输了,何况他满腹心事,满腔情思,更何况他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失而复得却又若即若离的“白玉堂”。
明月高悬,春水涌动,和着淋漓缠绵的酒意,将两个有情人深埋心底的万缕情丝搅得愈发纷乱如麻。
“白兄,不能再喝了,你剑伤初愈,咱们,咱们回去。”
展昭已然有几分薄醉,伸手去扯白衣手腕。他如水清眸已染氤氲,愈发迷离,却仍在挂念白衣身上之伤,却仍不肯吐露心底秘密。
白衣更觉心痛,这个人,究竟有什么魔力,竟使得自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见展昭一双迷离眼眸痴痴瞧着自己,胸中这一腔情思,借着几分酒意,瞬间奔涌而出。
江水轰鸣,如浪席卷,瞬息淹没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白衣再也无法压抑,伸臂便将展昭抱住,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这一瞬间,展昭心潮狂涌,震颤如弦。他最后一丝理智也早被白衣探入口中的纵情深吻搅碎,情难自禁地抱住了白衣肩背。
白衣感受到了他的忘情回应,又一口咬住了他最为敏感的咽喉。展昭身子一颤,竟将最后的抗拒化作了压抑低吟。
这一刻,两人超越了朋友,超出了知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不知何时,两人已经纠缠着滚落在地。
绵延万千的情丝,搅着如水的月光,将他们紧紧缠绕,再也分不清彼此。
夜色苍茫,江水轰鸣,掩藏了两人紧缠的身影,粗重的喘息。
他们像两头长久孤独的雄兽,彼此热烈纠缠却谁都不肯示弱。
感情尚可压抑,但身体早已做出了反应。展昭昏沉的头脑愈发承受不住这一轮又一轮汹涌袭来的情潮,只能凭直觉回应着白衣,放任自己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两人在犹有余温的沙地里滚得满身沙尘却浑不在意。白衣一路“攻城略地”,仍不忘偷眼瞧向展昭。只见他紧闭双眸,如月的脸庞沾满了细细的沙粒,而神情似是欢愉又似痛苦,有种摄人心魄的极致美感。
身下忽地一股强烈冲动,白衣再次咬住了他的脖颈,竟不自觉地急促唤道:“猫儿……猫儿……”
亘古情深的呼唤,再一次穿过他的肉体直击灵魂。
展昭被这声痴心爱语刺激得心神激荡,竟发出了一声悠长呻吟。
白衣更加痴痴地动情地唤着:“你唤我,唤我名字……”
多少年的空茫寂寥,看淡了生死无常,却放不下这份铭刻骨髓的深情。
展昭紧紧回拥着他,早已感受到了这份忘我的深情与缠绵。
他无法抗拒白玉堂的炽烈与温存,也抗拒不了自己多少年来压抑的情感与冲动。
这个满身傲骨的白玉堂,这个历劫重返的白玉堂,这个寂寞强大的白玉堂……
早已与他融为一体,再也无法摆脱。
“玉堂……”
“玉堂……!”
声声痴唤,诉不尽心中情意。汹汹情欲,湮不灭刻骨相思。
只一瞬间,白衣如遭雷击,身上的一腔炙热尽化在这一声声痴情低唤之中。
原来,展昭始终都只是将自己当做了那个人,那个自己一无所知却又莫名熟悉的“白玉堂”。
蓦地,脑中一阵剧烈疼痛。
记忆深处,展昭不断地温柔低唤,唤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姓!
他不能顶着这个名姓与他共赴巫山,不能……!
谁是白玉堂……?
我又是谁……?
是谁……?!
白衣伏在展昭身上,等到剧烈的痛苦慢慢消退,才慢慢抬起身来。再也没了方才的冲动,抬手轻轻抚上展昭的脸庞:“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谁知展昭却紧紧抱住他肩头,不肯放手。
未来风雨飘摇,不知又会发生怎样的变故,此生寄身于江湖,谁又能左右得了命运?
似醉非醉,似醒非醒,此时此刻,他愈发贪恋这份来之不易的情爱温存。
白衣叹了口气,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脸颊,虽不再动作,却紧紧回抱着怀中的展昭。
展昭尚自情动,本能地想探个究竟,却被白玉堂按住了手腕,只觉颈间一阵麻痒,身上又是一阵颤栗。
“啊……”
白衣将脸深深地埋向展昭胸膛,感受着他炙热的体温,剧烈的喘息,闷声道:“别动,我想这样抱你……”
这个人的胸膛里,有颗滚烫如火的痴心,藏着极致蓬勃的生机。令他心安,叫他痴狂!
忽地,展昭吻住了他的耳垂,在他耳边不住地喘息:“我没醉,我从来……都没这般清醒过……!”
白衣本来已然冷却的欲望竟被他这句话再次撩拨而起,他眯起眼,在展昭耳边轻轻问道:“好,那你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展昭耳朵和脖颈分外敏感,哪经得住他这般调情。
“你……你……”
白衣见他如此,手下也不老实,这番“上下其手”,更使得春潮涌动,清流奔泻。
“说啊,我是谁……?”
白衣再次进攻,手下毫不留情。
“初心……未改……你便……还是……你……!”
展昭情欲蒸腾,拱起身子紧紧贴着心爱之人,享受着他温柔霸道的折磨。
这句话宛如天籁,白衣灵台初醒,瞬息开悟。
他看向怀里的展昭,早已衣衫凌乱,神情痴迷。而正是这个人,给了他心的宁静,心的答案。
我是谁……
很重要么?
既遇有缘人,何不随缘去……
此时此刻,能与有缘人身心交融,这才是心的归宿,心的答案。
翻滚之际,展昭怀里的素囊早已滚落在地,露出了里面的莹白小石。
白衣心头一动,拾起素囊,奋力丢向了江岸。
去他的“白玉堂”!
低头继续纠缠着展昭的薄唇,谁知却舔了一嘴的沙粒,呸声道:“我看你喜欢‘白玉堂’这个名字,以后……这便是我的名了……”
不知展昭是否领悟白玉堂这般的似海深情,他此时心神俱醉,恐怕早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情至深处,骨血交融,两人用最热烈的行动来治愈各自隐忍在心的伤痕,来慰藉彼此长久以来愈发刻骨蚀心的相思。
看着身下人动情的神色痴乱的眼神,白玉堂恨不得立时便将他拆吃入腹再不放手。他一把扯开了展昭的衣襟,沿着喉结向下吻去,两只手也在最惹火的地方来回逡巡,直惹得展昭又是一阵剧烈颤栗。
白玉堂伏在他胸口,趁着朦胧月色,胸口那处狰狞的疤痕蓦地映入眼帘。他心头蓦地一痛,温柔地吻了上去。曾经的似海情深,悉数化作了他温柔的亲吻。
这个人,坚守初心,护佑天道。这个人,心中有情,胸中有爱。这个人,光华内敛,风骨深藏。
这样的人,让他如何不着迷,如何不痴狂?!
“啊……!”
展昭胸口起伏,愈发呼吸急促。身下又是一泓清泉汪洋。
白玉堂见他反应如此强烈,神色亦是愈发地销魂而撩人,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贝,只能强忍着身下冲动,停下了手上动作,忽地摁住了那本欲喷涌的山泉之巅。
“舒服么……我让你舒服么?……”
展昭素来洁身自好,端方内敛。当年即使与白玉堂有情,亦是藏于心而止于行。
自以为白玉堂殁后,他愈发地禁欲而无求,以至于此时此刻,情如潮水似烈火,瞬间将他的理智吞噬殆尽。
迷乱中,这些年来的压抑与痛苦随着欲望倾泻而出,就在他即将登上彼岸的瞬间,白玉堂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这种滋味,简直是种要命的折磨。他头脑发昏一片迷蒙,哪还听得到白玉堂绵绵的情话。
“你想他么……?”紧贴着展昭起伏的胸口,听着他胸膛里跃动的心声,白玉堂不禁痴痴地问道。
这个展昭痴痴心念葬身冲霄的“白玉堂”,仿佛就在此刻,与历劫重返寻获真爱的自己融合为一,再也无法分离。因为,因为,他们都忘我地爱着同一个人……
“无论你们的过去发生了什么……此后余生,我都会替他好好地照顾你……因为……”
白玉堂轻轻地咬住他胸前的朱果,享受着他再一次的颤栗与喘息。“因为,我不忍心,不忍心再见你受苦……”
展昭迷茫中,被白玉堂折磨得欲生欲死,他颤抖着抚向自己欲望的源头,想寻求一次解脱,谁知却被捉了手腕抚向了白玉堂最渴望的所在。
“你也帮帮我……我忍得实在辛苦……”
白玉堂带着展昭的手,在他们二人最炙热的地方揉搓抚弄。
他正自情潮汹涌,忽地,展昭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狠狠地咬着他的下巴和嘴唇。
白玉堂一愣。月光下,展昭鬓发凌乱,眼神痴痴,眸子里没了往日的忧郁,却多了蒸腾的水雾与蓬勃的情欲。一时间,脑海中画中人那清冷寂寞的容颜,与眼前人迷乱情痴的神色,融合为一,撩动起更多的情欲与缠绵。
“好猫儿,推倒了我,你可是要负责……”
白玉堂嗓音低沉,撩人心弦。握住展昭欲望的手一紧,展昭吃不住,瞬息瘫软在白玉堂身上,顿时山泉奔肆,江水直流。
情场高手,风流多情,白玉堂的手段哪是展昭可以企及的。
白玉堂见他败下阵来,手上也是愈发地没轻没重,弄得自己甚是不爽,不禁轻声笑道:“看来你那位白兄没教过你这些,以后便由我来好好地教你罢。”
他将展昭箍向自己,带着展昭的手抚慰着二人紧紧贴合的欲望。
这种强烈的刺激险些令展昭发狂,他不住地蹭着白玉堂,想求得更多的温存与交融。
“不行……我现在不能抱你,等你我都放下心中羁绊……”
等你真地可以放下那个过去的‘白玉堂’,等你与我真正地灵魂交融……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耗尽了最后的气力,随着一股强烈的释放,两个人竟皆长长地舒了口气,身体也逐渐松弛了下来。
江边城外,明月为媒,天地为证。这两个人,用噬骨的情思,刻下了一段永恒的传奇。忘情的冲动,真挚的爱意,将他们的一生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
展昭缓缓睁开眼眸,恍惚间,若不是身体还隐有反应,方才的一切犹如黄粱一梦,好不真实。 一时之间,怔怔出神。
白玉堂见他如此,连忙轻轻扶住,低声道:“你醒了?”
两个人经过方才的亲热温存,此时皆感身心欢愉。
展昭就着白玉堂的手,坐直了身子,看他眼中全是爱意,不由得也升起满腔温柔。此时此刻,江湖纷争,恩怨情仇,都恍如昨日之尘,毫不重要了。
白玉堂看他清眸流波,温柔至极,心头一动,又要凑过来,被展昭抬臂拦住,讨了个好大的没趣。
“你方才不是说,你还放不下么?”
白玉堂见这猫儿待自己已是大不相同,似乎已然隐隐露出一爪锋芒,竟反将了自己一军,他淡淡一笑,也不强求,索性躺倒在松软沙地上,将手枕在脑后,歪过头半真半假地闹道:“展大侠还真是无情,将人推倒了便不用负责了么?你方才可是答应了我那两个条件。”
“你……?”
展昭竟无言以对,一时之间,心头恍惚,只觉得原来那个跳脱随性的“白玉堂”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不过话说回来,究竟是谁推倒了谁……?
展昭唯有无语问天,也懒得与他争辩。
两人自在天地间滚了一回后,不知不觉间,皆起了奇妙的变化,言语间再也没了先前的顾虑与禁忌。
“你不作声我便当你答应了?”白玉堂探过身子探问道。
展昭倚坐在他身边,看他这般胡搅蛮缠,不由回道:“我不记得答应过你,不过,方才我做了个梦,依稀记得好像有人丢了我的随身素囊。”
这回轮到白玉堂怔住了,心里竟生出一丝感触:这个展昭,此前也是这般“伶牙俐齿”么?甚么时候自己竟有了这种与他相识于前世缘结于今生的熟悉之感?
展昭见他发愣,心情大好,竟笑道:“怎么,你不作声我便当你承认了。”
看他笑如春风,醉人心肠,白玉堂只觉心神摇曳,难以自拔。
展昭抬头,只见苍宇深邃,星辰浩瀚,更觉心头开阔,竟有焕然新生之感。
“罢了,不过是些石头,丢了便丢了,无甚可惜。”
白玉堂心头一震,抬眼望去,果见展昭正望向自己。目光交汇处,尽是深情挚爱,不可言说。
白玉堂欠身,将头枕在展昭腿上,撒娇搬地揽住了他的腰身。
展昭轻抚他鬓发容颜,时光倥偬,还是在他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猫儿,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我做过的梦……”
展昭心头一颤,回道:“你不是说过待到时机成熟才会一诉过往么,切莫急在一时。”
多少次,他满腔疑问与希冀,想一探白玉堂心中过往,以助他敞开心扉除去心魔,但此前见他屡遭心魔摧折,记忆支离,又不忍他重揭昔日苦痛,深深情意只能生生忍下。此时此刻,白玉堂竟要向他倾诉心事,展昭心中激荡,亦难免忧虑。
谁知白玉堂倒是无所顾忌,闷声道:“你我滚都滚过了,时机还不成熟么?”
“你?”
展昭本来满怀忧虑,被他这么一句,弄了个面上发烫,又尴尬无奈,硬生生地生出一丝无力之感。
眼前这个人,好像正自悄悄地发生变化,又好像仍是原来那个“白玉堂”……
白玉堂自怀中拿出了那幅残画。再见此画,展昭仍觉心头触动。这幅画的临世,不知又要将他们带入怎样的奇诡江湖。
见展昭盯着这幅画怔怔出神,白玉堂决意一吐心中隐事,“你可知我当初缘何救你?”
展昭回想数日前自己重伤昏迷自蒋平处被人掠走,后来竟被白玉堂所救,短短数日,几番风波,恍如隔世。
“你不是说乃魔女教所为?只是我却不知他们此举究竟意欲为何。”
白玉堂心神一荡,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一场血腥杀戮之中,为了救展昭脱困,他不惜杀了当时在场的所有魔女教教徒。
战复战,杀复杀,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眸,只为这个初见之下莫名心系的“画中人”。直杀得心魔渐生,狂性顿起。
“我这双手沾满了鲜血,任由仇恨蒙蔽了我的心。你说,我是不是魔鬼?……”
时隔数日,白玉堂才于此时向展昭一吐心事。
展昭闭眼,心中生出一丝痛苦。江湖浑浊,本就难分是非黑白,一心漂浪,更是苦海独舟。
“是我,累你再入风波……”
白玉堂抬眸,见展昭眉头紧蹙,神色悲凉,不禁紧抱住他腰身,回道:“你我已经到了这一步,你怎么还说这么见外的话呢?我非但无怨,反倒要谢谢你。是你给了我心的答案,给了我新的归宿。”
“遇到你前,我像那游荡于江湖的孤魂野鬼,仅凭本性任性施为,连番端覆了十里山一带的匪患,也给自己结下了无穷的梁子和仇怨……”
一桩一桩,一件一件,展昭听他向自己一点一点吐露陈埋在心的痛苦,只觉感同身受,胸中酸楚莫名。
“再后来,我便对你动了情欲,只可惜,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我。”
展昭神情恍惚,只觉鼻头酸涩,心潮激荡。
情怎不是孽,情何尝不是苦。
白玉堂见他眸蕴星光,兀自强忍,心头亦觉酸涩难言。一个翻身,又将人压在身下。“我以为自己看淡了前尘往事,不在乎曾经的过去……”
多少次,他自噩梦中惊醒,那种烈火焚身,寒冰加身的痛苦,偏偏清晰得无以复加。一次次的毒发创痛,竟生生得逼得他心魔渐生。
多少次,他心魔渐起之时,容貌竟也因此变得狰狞骇人,不得不以鬼面具示人。
记忆深处,他仿佛杀红了双眼,却记不起当初缘由……
此番能与心上人一吐深埋痛苦,白玉堂只觉身心舒畅,心头大松,他兀自沉醉之际,只觉身下人胸膛起伏,抬眼望去,只见展昭双眸紧闭,眼角尽是泪痕。
白玉堂心头大震,见惯了他的隐忍坚强,此番情状,不知为何,却勾起他更深的情欲爱恋。
他着魔一般,疯狂地吻着展昭的眼角的清泪。苦涩、甘甜,浑不知味。
“对不住,是我的故事令你痛苦了么?可是我想,想把我能记起的一切都告诉你。让你了解我,接纳我……”
话尚未说完,却被展昭堵住唇舌。唇齿交吻,银丝痴缠,害得白玉堂身心荡漾,险些江海决堤。
“别……我怕我忍不住。”
展昭充耳不闻,忘情而狂乱。
“那便……不要再忍了。”
他眸中清泪非因痛苦而悲,他得白衣点悟,只觉心头一片澄明。既然欢喜自苦中求得,那这苦中滋味,他亦甘之如饴。
此时此刻,展昭似是要把喷涌在胸却又偏偏无法言表的情传达给他这一生最为珍视的伴侣。
两人彼此情深,历经生死苦楚,又兼年轻力盛。心结一去,情欲渐起,宛如春风野火,哪能克制。
白玉堂一把扯开了展昭衣襟,一口便含住他胸前的伤痕,手也在他身下揉捏开拓。
“你可知道,我方才忍得多辛苦……我想要你,想得快疯了……”
江风含着春水,在展昭身边荡漾呼啸,带出一波一浪的缠绵,他的气息愈发粗重,本能使然,便想将白玉堂推至身下。谁知尚未得手,便觉身后一紧,白玉堂已然开疆拓土,进了一指。
满江春水尽化作销魂呻吟。
展昭才经白玉堂情欲熏染,身体异常敏感,不禁如猫儿般弓起了身子。
白玉堂偏偏又死死地压制着他,动情地咬着他的脖颈、胸膛,喘息道:“别动……”
展昭微微睁眼,看向这个在他身上埋头“苦干”的白玉堂,心中竟是一荡。看来这辈子,自己怕是要被他吃得死死,恐难以翻身了……
但见怀中人泪痕隐去,双眼水雾迷离,简直勾魂摄魄,白玉堂咬牙,再进一指,搅动春水淋漓。
“白……”
白玉堂继续埋头耕耘,听他如此,又挺进一指,“你想唤我甚么……?这种时候,你该唤声玉堂了罢?”
展昭只觉身前身后,备受煎熬,那滋味销魂蚀骨,直冲天灵。
春风醉人,江水含情,展昭只觉头脑晕眩,又被他这般搅弄,本想翻身却又不得,欲火更盛:“你……混……账……”话未出口,已全然破碎成声声呻吟。
玉堂倒未出口,粗话已然送出。这位平素温文尔雅的南侠,此番在爱人身下的别样情态,恐怕难为外人道也。
谁知白玉堂非但不恼,反倒生了欢喜,在他耳畔吐气道:“我何其荣幸,竟能亲耳听到你这谦谦君子爆粗,荣幸之至呢……”
展昭伸手,猛地握住了白玉堂身下早已咆哮不止的小兽,喘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方才的条件……”
白玉堂大喜之下,早已陈仓暗度。
“猫儿,我的好猫儿……”
“但你也给我记住……!”
展昭身子一颤,一股浓浓的情欲气息弥漫开来。
“你的命,从今而后,也不再属于你自己……!”
你还有朋友,兄弟,你还有我……!
只觉身下一阵异样,展昭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阵清凉荡漾开来,随后便是一种销魂滋味直激得他呻吟出声。
展昭本是清心之人,像这般男子间的情事又是第一回,竟是心神俱颤不能自已,手上力道不觉加重了几分,直疼得白玉堂低吼道:“轻一点……你这猫儿没安好心,看我不罚你。”
言罢又咬住了展昭的脖颈。身下一挺,又害得展昭如遭电击。
就这么厮磨间,展昭手里的小兽忽地长大,愈发刚猛雄壮。顷刻间,小兽已化巨龙,咆哮着抵住了荡漾洞口。
“怎么,你怕了?”
炙热气息喷洒在耳边,变成了最好的催情剂。
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猛兽”以及他那条早已抵在洞口的“巨龙”,此时此刻生不如死,他竟然还有闲情撩拨自己,展昭不禁又羞又怒,“要来便来,少……啰嗦!”
白玉堂再忍不住,将他双腿抬起放在肩上,身下一顶,青龙长啸,已入洞穴。“我怕,怕弄疼了你……”
理智早已被情欲冲塌,但对展昭的深情却愈发浓烈。
身下被巨物猛地抵住,直刺激得展昭绷直了身子,他明明知道到了这一步,两人便再也无法回头,然而眼下这羞耻的姿势却刺激得身体里的欲望不断叫嚣,愈发得强烈。“少废话……!”
情欲摧折之下,展昭愈发热烈强悍,生机勃发。
“那我,可要动了……?”
展昭还未及反应,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贯入体内直冲天灵。
巨龙入海,便忍不住狂啸嘶吼,巫山行雨,哪能控制得住?
白玉堂感受到展昭体内要命的炙热,险些江海决堤。
这一刻,他终于拥有了这个人的全部,在他破碎的记忆里,似乎肖想这一刻,想了几辈子那么长。
白玉堂一时间只顾享受这前所未有的致命快感,理智早已被情欲冲垮,在欲海情波里嘶吼着俯冲翻搅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玉堂方才自致命的情爱中惊醒过来。再看身下人正紧闭双眸,牢牢攀着自己的肩膀,晃动的身体也正承受着灭顶的痛苦与欢愉。
白玉堂心底忽地涌出千般爱怜,动作也便不自觉地放缓了些许。
他看着身下随着自己动作而摇荡的展昭,被汗水湿透的乌发黏腻在胸膛之上,此刻正双眸紧闭,喉咙深处呜咽着销魂蚀骨的呻吟。再一次,险些江海决堤……
展昭也感觉到了体内巨龙渐渐止住了狂风暴雨,变得和缓温柔,不由得缓缓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是白玉堂那张贴得不能再近的俊脸。“你……做甚……”
谁知一张口竟是破碎的呻吟喘息,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白玉堂将两人交合的部位抬高,将身子压得更低,贴在展昭耳边撩拨道:“自然是……与你做快乐之事啊……”
方才巨龙肆虐,风雨狂暴,现下五感渐醒,随着动作连两人连接处的销魂水声都变得异常的真切。又听白玉堂这般放浪亲昵,展昭只觉羞愤欲死,双手徒劳地在沙地上抓着,恨不得扬起两把沙土堵住他的嘴。身下的小兽却因着这话更加地挺立,顶上了白玉堂的小腹。
白玉堂见他这副销魂模样,哪里还忍得住,再次直捣黄龙,行云施雨起来。
这销魂的爱,让他燃起了无尽希望,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化解他所有的心事与痛苦,多么希望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猫儿,你睁眼看看,咱俩现在可是紧紧相连,再也分不开啦,你是甩不脱我的……”
展昭满面通红几欲滴血,暗自骂着混账。
然而他的身体却享受着白玉堂的爱怜,挨挨擦擦,进进出出,随着白玉堂的动作晃动不已……
江风温柔地拂过展昭的脸庞,他再一次恢复了意识,却不知自己是何时沉沉睡去的……
睡……?
方才明明那么激烈,自己竟还能睡过去?
恍惚间,只记得两人翻云覆雨,至极快活,不知翻滚了多少回……
展昭只觉周身温热,蓦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又是白玉堂那张贴得不能再近的俊脸。此刻,正睡得安详。
也不知白玉堂何处寻得一眼温泉,现下两人正全身赤裸,搂抱着浸在泉水之中。
白玉堂斜倚在石壁上,即使入睡,仍紧紧地将他抱在怀中。
展昭挣了下身子,竟是丝毫未动,怕吵醒了他,也便放弃了挣扎。
展昭安心地靠在白玉堂臂弯之中,贪恋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存。
如水的月光化去了白玉堂面上的冷峻,此时此刻,显得分外清柔。
情之所至,展昭不禁伸手,轻轻抚了上去。
正是这个人,给他带来了苦痛喜乐,五味杂陈,正是这个人,忽远又近,失而复得……
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少侠,经历千般困顿,方才蜕变成今日稳重可靠的白玉堂。
展昭情动不已,指间带着方才情热的余温,滑向白玉堂紧抿的嘴唇。却忽地被白玉堂张口擒住。
“你……!”
白玉堂反身一扑,又将他扑在身下,低声使坏道:“猫儿,又想我了是不是……?只要你想,多少次我都愿意……”
经过方才翻天覆地的云雨巫山,白玉堂似是摸到了展昭的某种脉门。
这只猫儿,顺毛摸逆毛摸都没用,只有在情爱温存的时候摸……或许才有用。
“你这混账……!”
展昭费力推开他凑过来索吻的脸,恨不得给他来上一拳却又舍不得动手。
白玉堂索性将下巴搁在他胸口,笑道:“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第一个被你骂做‘混账’的人?我好高兴……”
向来温文尔雅的君子,秀骨铮铮的南侠,现下正躺在人家身下,任其挑逗撩拨,却无法反驳,简直是……人间一大奇景。
展昭被他闹得面燥情动,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方才还在夸他可以依靠,可眼下这情形,让他又陷入迷思不解。他想不通,为何之前那个沉默冷峻的白衣人,会变成现下这副嘴脸。
他心下腹诽,身体却诚实至极,那蜷缩小兽得了主人心思,竟又昂扬挺拔起来。
白玉堂更是欲火重燃,便又埋首在他怀中索求摩挲,蓬勃的情欲,在氤氲的水汽中,愈发纠缠咆哮。
展昭双手攀住石壁,高昂起头,竟发出一声勾魂摄魄的呻吟。
“猫儿……!”
白玉堂再忍不住,将他反身一抱,扶住他腰身,巨龙狂啸,悍然入洞,再度翻腾起一片痴云腻雨。
展昭情欲未消,泉中水雾蒸腾,身后白玉堂又情动如潮,他身心舒畅,也便放下负累,沉浸在白玉堂温存之中,渐渐忘我起来。
温泉暖瀑,碎玉四溅,掩住了两人痴狂爱语。
两人情托巫山,浑然忘我,直至展昭支撑不住踉跄着跌入水中方才罢休。
待到情欲渐消,他们方挣扎着自水中浮出,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竟不约而同地大笑出声。
白玉堂轻轻抹去展昭脸上水珠,见他眸敛水雾面蕴余情,笑叹道:“出水芙蓉,落汤猫儿。”
如玉中天,星河璀璨,都比不过眼前人这双含情明眸。
展昭见他竟出口调戏,也便回道:“总好过你这没毛的白老鼠。”
“好个伶牙俐齿的猫儿。”
白玉堂剑眉微挑,又要挑弄,作势欲扑,竟被展昭顺势以拳抵挡。
白玉堂笑道:“怎么,才与我滚过一遭,就想再打一架么?”
展昭脸皮哪有五爷这般深厚,他便不做理会,径自整好了衣衫,又转身为白玉堂整理腰带。
两人历经情爱,心结渐去,展昭看着爱侣炙热双眸,痴痴笃道:“你方才问我何时能放下心中挂碍。我现下便可回你,我虽至死难忘昔日白兄之情。但展昭此后余生,愿与你相知相伴,生死相许。”
言罢,向着白玉堂伸出手掌,朗声道:“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两个人,手掌紧紧交握,半晌未能分开。
两个历经苦楚的有情人,他爱他所爱,他亦苦他所苦,终于在这片浩荡天地间修得身心交融,进而情定三生,共立约盟。
以至于翌日清晨,韩天锦来展昭房中请早安时,莫名地觉得他的展叔叔与昨日大大地不同了。
鼻子还是那个鼻子,眉毛还是那对眉毛,但确实又有些不一样,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他哪里知道,他的展叔父经过了他永远不会知情的昨夜,早已被他白五叔的绵延情丝给紧紧缠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