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身世之谜 by 小鱼吐泡泡bubble
东山县县衙。
林芙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自从莲子没了,她便觉得了无生趣。出生无父,自幼丧母,她所求的不多,只是想要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可爱的孩子,然而上天连这一点小小的幸福都要夺去。
半月前,杀害莲子的凶手伏法。她放下了一个执念,却更加度日如年。
直到那一日,疫魔肆虐,病人源源不断的送来,中堂和后院躺满了呻吟的老人和小孩,门外则是哭泣和不舍离去的家属。他们有些自己也已经开始发热和起红斑,却把床位让给了老弱妇孺。身边的大夫一个个倒下,城内的药材很快耗尽,她的丈夫强撑着病躯去求援。她感觉在这场灾难面前,自己的悲伤是多么不值一提。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展少侠和小白送来了药材,甚至更为珍贵的山盐青素。她觉得自己的生命仿佛又鲜活了起来,这些乡亲父老都是她的父母兄弟,儿女子侄。他们能度过此劫,便是自己现在最大的心愿。
现在疫情好转,她终于可以歇一会儿。她抱起一个哭闹的幼童,轻轻哼起了家乡的那首歌,“月亮爬上了槟榔树梢,绿竹斜照在小船上头。阿爹啊你何时归家,娘做的衣裳何时来穿。”
白玉堂看到此情此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幼时的梦中,他也听到过这样类似的歌谣,后来年岁渐长,似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梦境了。
“白少侠,白少侠”林芙蕖放下已经睡熟的小童,打断了正在出神的白玉堂。
“陆家嫂子,你还是叫我小白吧”
“小白,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水火毒“的医治方法?其实我娘是占婆人,我爹是路过的中原客商。后来我娘病死,是白家伯父救了我,又将我交给现在的娘家西山林家抚养。”
白玉堂的思绪也飘回了幼年,那时他养在江宁婆婆处,虽然吃穿不缺,但干娘每日还要忙着酒坊的营业,并没有多少时间管他。因为太过捣蛋,学塾的夫子也不喜欢他。父亲每逢年节才会过来,自己脑海里只有个模糊的影子。长兄白锦堂的陪伴,才让他觉得自己也是有家人的。林家姐姐虽然只有每年端午和中秋才能见到,但总是会做枣泥山药糕给自己吃。因为自己正在换牙,干娘总不许他吃甜食。这枣泥山药糕自己每次都是藏起来偷偷吃掉的。
“这些事,哥他从来没和我讲过,他走得…太急了。”白玉堂时年十五岁学成下山,认了四位义兄,哥哥锦堂把韶华楼和绸缎庄的管事档案和账簿都交给了他,笑着对他说,挣下的这份产业终于可以交到他手里了。然后,白家船队满载着茶叶和瓷器南下,半年后却再无音讯,只有白福他爹侥幸辗转回国,却带来白锦堂遭遇海难丧生的消息。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一切会由我来告诉你。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她郑重其事地说,“小白,你和我一样,是白家伯父在占婆收养的孤儿。那时候你才两岁,可能没有印象,但我已经八岁了,而且夏老前辈也非常清楚这件事,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他。”
白玉堂有些怔怔。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生身母亲,爹爹和锦堂哥都告诉他母亲是在生他时因难产去世的。原来他一直敬爱的父兄和自己都没有血缘关系?他甚至连中原人都不是?
师傅现下已经在去泉州的路上,然后会再搭福船驶往南越,一时也联系不上,而且这种事若不是当面问,他应该也不会说。
他满腹心事地离开后院,刚一出院门就接到展昭传来的好消息,包大人被任命为赈灾使,已经在来东山的路上了,还带来了大量思州今年春季刚收的山盐青,公孙先生也一起随行。
“是吗?”白玉堂笑得有些勉强,说完这句话就想离去,却被展昭抓住了手背。
“还在生气吗,玉堂?展某以后再不是了无牵挂,而是…”说到这里,一抹红晕悄悄爬上展昭的脸颊,说话声也轻了下去,但在这寂静的夜里还是显得格外清晰,“心有所爱。”
白玉堂只觉得面上蜻蜓点水般的一丝凉意掠过,清淡的荷香还萦绕在鼻尖,然后就看到了展昭使出“燕子飞”轻功离去的身影。
刚刚发生了什么,这呆猫居然…亲了我?他又惊又喜,摸着自己的右边脸颊,咧嘴笑着自言自语道,“这么说你是答应我了”。若是白福见了,定要叹道果真是“一物降一物”,自诩“风流天下我一人”的白五爷,竟然也有如此痴情的一面。
展昭虽然素来个性端方,但从来不是忸怩之人。刚刚鬼使神差地用嘴唇轻碰白玉堂的面颊完全是情之所至,也没有想过后果。这一“吻”下去,感觉自己一直以来压抑在心里的倾慕之情如汩汩清泉倾泻而出,白玉堂的嬉笑怒骂在自己脑海中皆成一景,飞也似的赶紧逃走,砰砰的心跳却告诉自己,这个人早已被刻入骨血,成为生命中最重要的牵挂。
一场秋雨哗啦啦地落下来,洗刷得天地间干干净净,雨滴落入池塘,激起一串涟漪。
“叩叩叩”敲动门扉的声音在雨声中听起来不甚清晰,但这熟悉的声音还是一瞬间让迷迷糊糊的展昭清醒了过来,
“猫儿,开门,是我。”
“玉堂,我已经睡了”
“猫儿,你忍心让我淋雨吗?阿嚏!”刚刚打开门,穿着中衣的白老鼠便从身侧钻过去,呈“大”字形摊在了床上。
“玉堂,我既已复明,就不用挂心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展昭有些无奈地看着白玉堂把被子拉开钻了进去,恰到好处地给自己留出了一人的位置。
“好,那休息吧。”白玉堂一手撑着头,一手朝展昭的方向摊开,示意他可以睡了。
展昭也只穿着睡衣,这会儿觉得有点冷,困意也上来了,懒得和这白老鼠计较,便打着哈欠躺了下来。
“猫儿,我教你怎么吻。”
“唔…”还未出口的话语便被温软唇齿覆上堵了回去。
展昭不知在他失明的那段日子,睡在他身侧的日日夜夜对白玉堂来说都是一种甜蜜的折磨。无数次半夜醒来,望着睡得鬓发松散、衣襟半敞的那人,他都被欲念折磨得浑身燥热。悄然起身出门,在月下绮思柔语,霞飞满颊,直惹得飙转豹变,津液汩汩,才可稍得纾解。
白玉堂望向那双盈盈慧目,手指穿过充满山盐青清冽香气的长发,颤抖的手轻轻托起那纤长的脖颈,用吻一寸寸描摹那圆圆的猫儿眼,挺秀的鼻梁,薄薄的菱唇。
鬓发缠绕,温热的气息在柔软的唇瓣间熄燃;十指相扣,炽热的身躯隔着薄薄的衣料磋磨碾转。
有道是,
“白玉蜂儿绿玉房,
蜂房未绽已闻香。
蜂儿解醒诗人醉,
一嚼清冰一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