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观心同水月
影驰在突起的山石和盘根错节的藤蔓根系间纵跃,马腹上被划出了无数道细窄的血痕,动作却依然迅捷。
渊儿感觉几乎要飞起来了,小小的身子随着马背一颠一颠,却因为倚靠着的宽厚胸膛和有力臂膀,没有丝毫害怕。
“嗒”“嗒”……雨滴落在渊儿的面颊上,却是温热的,他张开手心去接,一朵红梅赫然在掌心绽放。抬头望去,护着他的那人唇边血坠落成线,滴在身前。
展昭身侧的箭矢随着颠簸越陷越深,还未缓过劲儿,又是一阵锥心的疼痛袭来,伤口涌出的血色溪流,渐渐抽走他身上的力气,眼前一片模糊,脑中也混沌起来……
“馋嘴猫儿,这粥可喜欢?”
“…你这笨猫…来,我教你…唔”
“猫儿,你要保重自身,等我回来。”
影驰突然发出一声嘶鸣,也将展昭从幻影中拉了出来。
“叔叔,叔叔,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疼?”渊儿伸出手刚刚够着展昭的面颊,试图帮他擦掉腮边血迹。他的眼神一瞬明亮,抚慰了小娃儿一颗不安的心。
”渊儿……叔叔…不疼。”展昭直起身子,重又勒紧了马缰,影驰见主人已经苏醒,再次加快了速度……
十日前,白玉堂接到弟弟玄继伦的信,便带领三千亲兵从占城北上。
信中说道,交趾军沿途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恐不得人心,且所图根本不只边贸一事,而是野心勃勃企图蚕食皇土。我占城国唯有主动联合宋军以表衷心,才有机会长存。大宋和占城精兵良将,须得埋伏在昆仑关口,方可抢占先机。联宋抗越一事就交给兄长你了,继伦自会想办法脱身,与你汇合。
白玉堂的队伍日夜兼程,风餐露宿,如今距离昆仑关只有半日脚程了。三日前,他心头突然擂鼓似的一阵猛跳,不安感油然而生,便决定让军队暂在此地等候,自己先行去昆仑关打探一番。
白玉堂来到昆仑关下。这山虽然只有数十丈高,但群峰夹道,茂林蔽月,独有一条羊肠小道蜿蜒其间。
忽听得马蹄踏在石上的清脆声响,婆娑树影中突然出现了一匹黑色骏马,走近一看,竟是他赠给展昭的影驰。马身上都是细密的伤口,似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恶战。这马怎么会在这儿?白玉堂爱怜的轻拍了拍它的脑袋,似乎是在说你受苦了,而后运起轻功,向山上掠去。
山上垒起了滚石擂木,看来是有人利用地势,构建好了工事。再往上去,便豁然开朗,一块空地上架设着几个帐篷,一锅热水正在篝火上咕嘟着,夏玉奇往里加了些药材,又拨弄了下柴火。
“师傅,你怎么在这儿?是不是那猫又伤了病了?他在哪儿?”白玉堂突然一下蹿出来,把夏玉奇吓了一跳。
“哎~你个小兔崽子,大半夜的一身白,要吓死我这个老头子啊?”夏玉奇一记爆栗敲上小白的头。
“疼…疼…疼!”白玉堂呲牙咧嘴地叫着。
“真正疼的在那儿!”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帐篷,“展昭受了箭伤,好在避开了要害…”
他话音未落,白玉堂已冲进了帐篷。
看见床上还昏着的那人,他赶紧刹住了脚步,轻轻走近。
指间触及扰扰碧云,草药的馨香顷刻便盈满怀袖。正如他在清镜堂无数次为展昭所做的那样,他悉心整理着这头有些纷乱的鬓发,眼神留恋的扫过他微冒冷汗的鼻尖,紧闭的双眼和带着齿/痕的下唇。
“玉堂…我…好想你…”
展昭在梦中喃喃出声,白玉堂几乎将耳朵贴上他唇边才听清说了什么,赶紧执起他的手回应到,“我在!我在呢,猫儿。”
痛,甫一放下渊儿,无力感就像个漩涡一样席卷四肢百骸,意识仿佛被抽离,浑浑噩噩。
接下来,刀绞一样的疼痛扎入身侧,他拼命的想要挣扎,却无力动弹,只是徒劳的手指抓放了两下。耳边有人叫他忍耐,要帮他清理伤口。他配合着微点了点头,捱过一阵疼便沉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他竟然听到了玉堂的声音。
撑开酸涩的眼皮,眼前的景象从模糊变得清晰。
白玉堂看见展昭已经醒转,心中不由欣喜,将那纤长手指又握得紧了些。却发现展昭的神色从迷茫到喜悦再到愠怒,还未理清头绪,便被强行挣开了相执的手。
展昭这一挣已是用尽全身气力,挨着床内侧趴伏在枕上,喘息不已。
“白玉堂!你…你来…干什么?!”
“猫儿,快让我看看,伤处如何了?”白玉堂说着便再次靠过去,掀被解系带一气呵成。
“白玉堂,你不要…趁人之危…欺人…太甚”眼见那双眸子盈满秋水,而后悲戚和愤怒的情绪一起溢了出来,“你不愿说,我便不问。但…我没想到你……竟会投敌叛国!你对得起…邕州城…那六万军民的英灵吗?”
“展昭,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几个月,我虽身在占婆,却从未做过任何违背良心的事,若我背叛大宋,便让我受万箭穿心而死!”白玉堂不由气结,他从不肯受半点冤枉,即使这人是展昭,也不可以。
“咳…咳咳…”展昭的胸前起伏不定,一口气哽住,憋得满面通红,眼看就要昏厥过去。
“猫儿,你别气!都是我不好…”白玉堂有些后悔刚刚自己的语气太硬了,“你先静气凝神,我帮你调息之后,再听我慢慢道来。”
两人盘膝相向而坐,展昭的内息在白玉堂的引导下,方才缓和下来,细听白玉堂讲述了这段日子在占婆认亲后遇险,与胞弟狼狈出逃,而后为报丧母之仇,才有玄继伦随交趾军出征,自己回占城主持朝政。但占婆效忠大宋之心始终未变,一直在静待时机,以图报之,自己此番就是带了精兵前来与宋军献计的。
“今日初几了?“
“我来的时候刚过亥时,到现在约摸过了个把时辰,如此便是初九了”
“这么说我昏睡三日了,“展昭思索片刻说道,”睡了这么久,略有些气闷,不如你扶我去外面走走,也看看影驰。”
白玉堂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展昭披上,才与他相携而出,顾着展昭伤势未愈,便直接带他飞掠下山。到达山脚下的时候,影驰头的头越来越低,眼皮越来越重,已经在打瞌睡了。
白玉堂给影驰细细上好药,回头望去,展昭双眼微阖,倚着背后的苍天大树,月光洒在他的面庞上,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倦了吗?那我们回去吧?”白玉堂在心里拼命提醒自己,他还有伤,需要静养,强压下自己想吻上那柔软唇瓣的想法,伸手去握他,谁知反被一把拉过来,肌肤相亲,唇齿相依,情丝纠缠。
这个举动的冲击力太大,他脑中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手臂还是本能的撑上树干,避免压到展昭的伤口。那猫一向清冷自持,极少如此主动,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不知道自己忍了这么久,也忍得很辛苦吗?
“唔…猫儿,别…我怕…伤了你”
耳鬓厮磨,衣衫交叠,暖流在两个久未见面的爱侣间涌动,这初秋的寒意早已被驱尽,只剩下炽热的心跳砰砰带着血液奔流入海,陡起巨浪。
“玉堂,我们…去树上…嗯…可好…”
展昭轻轻磋磨着对方的耳垂,而后发出这一声细微犹如喟叹般询问。白玉堂又怎忍拒绝,抱起他一个鹞子翻身,落在了一棵古榕树的粗大枝干上,而后灵巧手指抓住在空中的根系来回穿梭,与随身携带的冰蚕丝网联结,再铺上披风,不过片刻就变出了一张吊床。
四目相对,情热成痴,白玉堂恨不得将身下人吞吃入腹,而后便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冰条玉笋净无瑕,却被他的贪婪摧残得几乎要融化了。
展昭的手紧紧插入对方的发髻,气息不由得越来越粗重,羞赧地将几欲出口的喊叫声压下。他就像一条小舟,被不断推往海浪之巅,而这舵手,便是他的爱人白玉堂;一个大浪迎头打来,小船逆水而上,被抛向天际,他颤抖着,流了泪,湿了衣。
白玉堂将搂在怀中,诉说着心中所想,“猫儿,我生来父母缘浅,锦堂哥走后,我便以为自己从此会孑然一身了,直到遇见了你。到占婆后,我与生母相认不过一日,她就被活活烧死, 胞弟也为了救我,身陷敌营,举步维艰。我好害怕,有一天,你也会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玉堂,展某并不是柔弱之辈。我愿与你携手并肩,那些泥泞又算得了什么呢!”
是呀,他的猫儿可以一次次为救苍生舍生忘死,为扬道义忍辱负重,为扶弱小不吝牺牲,白玉堂又怎么能不相信他真能伴自己走过这片云波诡谲!
“玉堂,我爱你…”展昭说着便趴伏在吊床上,“我既应了你,就不会逃…”
白玉堂被展昭的话语和动作再一次撼动,南侠展昭,竟肯为我屈尊至此?不,是爱我至深,同枝连根。
展昭胸前的衣襟早已大敞,微凉的秋风撩过,激起一阵颤栗。他心如擂鼓,不敢回头去看,只是将重心前倾,胸口紧贴那素锦披风,能够清晰感觉到冰蚕丝网隔着布料一点点嵌入肌理,带来丝丝隐秘的刺痛感。
白玉堂伏上展昭的肩背,勾起那垂落的发丝,眼见那羞红的耳根,知那猫儿终归还是皮薄,得想个法子让他放开些。
他一边啃噬着那玉雪玲珑的耳垂,一边在那腰侧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
“哈…啊…”展昭失神地吸气出声,双臂沿着吊床那弯弯的弧度又向上延展着了些,手指不由得抓住了那承载着他体重的粗壮根系。
白玉堂含混的说着,“嗯…里个…猫儿,爱保…正经,骚在骨里”,用强壮的臂膀覆上展昭伸出的手臂,温暖手掌将热度传递到那微凉的掌心,指缝深深交叠。
展昭感觉仿佛被人拿剑鞘抵着,武者的本能让他的身体紧绷了起来,可紧握的手掌又清楚地告诉他,是他自己决定要将一生一心交托一人。
“明年明月,此身此夜,知与谁同惜。”
与君同惜。
如江河入海,那奔腾澎湃的气势化作层层叠叠的细浪打着旋儿,漾成一片温柔的蓝。
“老鼠…就是…老鼠,惯会…咬人”展昭稳了稳气息,嗔道,“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白玉堂一时被激起些少年心性,略挺了挺腰腹,感受着那柔韧身躯猛的一颤,才出声答道,“爷最大的本事,就是这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抓着猫儿的右手放在了那蓬勃根茎上,感受了一会儿那略带薄茧的指腹的摩挲,便将他右臂顺肘部弯过去制住了。
春笋钻墙破,垂荫覆玉堂。
好痛…好痛…展昭下意识地想要挣扎,还未动作,便想起刚刚自己摸到的那暴涨的青筋和弹跳般的脉动,深吸口气,按捺住内心的不安,接纳着这灼人的锥体。
我既应了你,就不会逃。
他默默承受着这痛感在身体里从一个点放大成一个面,再到整个下半身;身体却丝毫没有退却,而是配合着节奏律动着。
就让我放纵一次,痛一场,爱一场。
白玉堂势如破竹,双脚蹬离枝干,两人便如同在河中小舟一般晃荡着驶离,身体因此联结的更紧密,也带来灭顶的快感,而后靠岸。脚作船橹,身为船帆,一次次乘风破浪。
初经人事的白玉堂被这激烈的情事冲昏了头,一个劲儿的横冲直撞。他从不知道,原来与爱人结合这么快乐。
男子汉大丈夫,爱便是爱了。
“猫儿,我爱你。”
展昭的意识都有些模糊,听到爱人的呓语,还是立刻应到,“玉堂…我也是。”
仿佛受到了鼓舞,白玉堂像头初生牛犊,腰腹发力,腿肌紧绷,只想给他更多。
展昭随着他的动作浮浮沉沉,眼睫轻阖,便有两滴泪珠滚落在叶片上,树叶随风摇曳,沙沙响着。
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小鱼有话说:
午夜场放文,顺便做个小调查:
霜镜无痕清夜久 大概会在二十五章左右完结,想要HE的亲请扣1,BE的亲请扣2
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