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白玉堂一个人在自己房中喝了一会酒,却越喝越觉烦躁,他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白日里与杨逍亲近的种种在脑内翻覆而过,不断回忆杨逍的每一个细小反应,手指慢慢握紧纸扇,眼神微微一定。
像是下了一个决心。
杨逍这边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虽是临近就寝的时间,他却也没能安然躺下,此前白玉堂那些小心翼翼却又无所顾忌的触碰,仿佛仍留在掌底指间,他下意识地握了一下拳。
不如明日就动身回濠州吧。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杨逍开门,就见着披了一身清素月光,眉眼弯弯笑意粲粲的白玉堂。
胸中沉下一口气,就在他准备甩手将门板拍在这张明晃晃的笑脸上时,折扇已经抵到了门沿上,两人在门口对峙了片刻,杨逍松了手,自行转身进门。
白玉堂就当这是准许入内的意思了,如往常一般打着折扇,身姿潇洒地踱步进去。
“杨左使这么晚还没睡下么?”无话找话的搭讪。
“我若睡下了,你无事敲门,我会直接把你推到外头的池子里去。”
见他如此不假辞色,似是为了日间之事而欲与自己划清界线,白玉堂手中折扇打开来又合回去,如是两三回,再要打开时,一向用惯了的纸扇居然卡住了。
“有人跟你说过吗?有时候你玩你的折扇,是因为心里紧张。”
黑白分明的眼睛抬起来,无辜地看了看他,白玉堂摸摸扇子边缘,手指推着扇子边缘,一点点推回去。
为什么突然这么一幅谁给他受了委屈的脸色,杨逍几乎要无奈扶额:“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白玉堂手指拈着折扇转了一下,微微一笑:“我,想把白天没做完的事做下去。”
不,杨逍这个时候才真正想要扶额。他这才注意到白玉堂虽然是惯常的一身素白,却不同平日里窄袖束腰的利落英气,换了身广袖宽袍,乌黑的长发挽得松散,发鬓微湿,显出几分闲适懒散。
如果换了别人,这种时候也许还能装个傻,但堂堂光明左使如在这种事上装傻,铁定会被眼前这小鬼拆穿,顺便嘲笑一通。
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索性过去,扯了他的手臂带起身来,就要往外送客:“白公子,白少爷,时辰不早了,你早点睡了,明天找别人玩去。”
白玉堂一抬袖,手指间变戏法似地出现一张信笺,质感与颜色都有些眼熟。
正是早间扬眉递到他跟前的那张纸,上头满满的都是白玉堂的行踪,也不知是怎么到了这小子手里的,从白天开始就被搅得心神不宁,没有一早毁去是他的失算。杨逍侧身抚须,眉心微蹙。
“证据。”白玉堂朝着他晃了晃那张该死的纸,笑眯眯地说。
“那是扬眉擅作主张,你有什么话,找她去。”杨逍冷冷地说。
“我离开濠州不久,就发现有人暗中跟踪监视我,那时我还没到松江,扬眉根本不认得我。你不要跟我说那也是她擅作主张。或是我得罪了贵教哪位高人,需要出动这样的人手来对付我?”白玉堂微微仰起下巴,挑衅地看着杨逍。
“看来明教的暗探是需要换人了。”即使再次被戳穿内心觉得尴尬也依然神色泰然的杨左使,一言之间似乎已经在估量本教暗探的实力并且思索是否需要换血。
“诶,老鼠捉猫的游戏我最在行,怪不得他们。”白玉堂歪了歪头,又开心又得意地说。
什么老鼠捉猫乱七八糟的?杨逍皱眉,继而想到,如果这小鬼从一开始就已察觉被跟踪,那他之后的种种作为,难道是故意将他引来此地?
“喂!”白玉堂用扇子戳了戳他,“理由。”
非常坚持的、完全不容蒙混的态度。
杨逍默然了片刻,才缓缓道:“你离开濠州后,出城巡视的士兵在离城五十里处发现你的坐骑暴毙在路间,周边却无其他痕迹。我,”他略微犹疑了一下,像是无声地叹了口气,“我不放心。”
这话说出口,他不知为何心中一团混沌。其实放心不下有什么不对呢,他是一个与不悔年龄相仿的晚辈,出类拔萃的人才,武功谋略均可为他所用,对明教一向助益颇多。
但有什么东西,在那模糊不清的迷雾之后,像是随着这么一句话,就要自坚冰深处隐隐约约地破土而出。
被他牢牢地摁了回去。
对面的人很安静。那令他奇怪。抬头,却见他微微低眉,眼底是掩藏不住似也无意掩藏的雀跃的欢喜,却又依稀夹杂着几分不知为何而起的苦恼。
欢喜是真切的,苦恼也是。
杨逍惊讶自己竟能在一瞬明白这样的神情。他曾经熟悉的却早已远离多年的某种情绪。
“怎么办?杨左使这样让我觉得过分可爱了。”白玉堂轻声地嘟囔了一下,抬头,目光灼灼,坦荡无畏地望过来,他勾起一个微笑,“有人这么跟你说过吗?”
“没有。这样的话一般是我对别人说的,在我年轻时。”天下间的情话,杨逍早已听得厌了,也说得厌了。
“我还是更喜欢你说不放心我。”白玉堂凝视着他,一步一步地靠近,语声宛如梦呓,“现在我在你眼前,你是不是放心了呢?”
最后一丝语音消融在四唇相触的那一瞬。
杨逍凝目看着近在咫尺的清秀面孔。放心倒是放心了,却也烦心。
他们的身体没有丝毫的接触,白玉堂像是把身上全部的重量都放在了那个吻上。
杨逍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因为这个吻而觉意外。不全是因为发生过一次,而是,在白玉堂走近他的第一步起,那就是可预见的。
可预见的,可以控制,可以避免的。
而他没有。
白玉堂的唇间依然残留着醇酒的甜香,但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像是细雨浸润后恣意生长的春草,或是雏燕清啭穿过如丝的细柳,或是落日铺洒一江碧水翻出层层火浪,或是夏月夜蝉鸣切切,露珠自花叶滴落,又或是皑皑白雪中一株孤梅寒峭送暗香。
那个吻,挟裹着这一切莫名其妙的东西陡然间扑面而来,长驱直入,咄咄逼人。
杨逍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白玉堂紧跟着迫近一步,这个吻让他想要索取更多,身躯相贴时,衣物似乎渐渐升温。不止是他的。
杨逍用手轻轻扶了一下他的手肘,与他嘴唇分离:“你该换下气了。”
这个人的声音居然还是该死的镇定!
白玉堂的头微微后仰,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双手自然地揪着他的纱衣不放,像是要就此挂在他身上了。
杨逍的双眼漆黑深沉,宛如一眼望不破的暗夜,喜怒难辨。
“你又喝了白天在白玉京喝的酒?”
“嗯。”白玉堂抿了一下嘴,也许是因为方才吻得太用力,他的唇仿佛润了一层红色。
“你知道你那位好朋友送你的,是催情酒吗?”
“是吗?”白玉堂像是思索了一下,诚实地点头,“好像是有点感觉,”澄澈明净的眼这会微微笼了一层云雾,半是耍赖半调皮地说,“你会不管我吗?”
杨逍将抓住自己的那只手慢慢地扯下来。“你会后悔的。”他的声音居然很温柔。
切,说来说去都是这一句。白玉堂眼珠转了转:“那可真糟,我没法生一个孩子,然后给他取名白不悔。”
杨逍脸色微微僵了一下,但瞧着那张笑意盈盈微光流动的面孔,却没法真的同他生气。他低哼了一声,板着脸:“你倒是不怕我生气。”
“你如果生气了,可以把我推到外面的池子里喂大鱼。”白玉堂的唇角微微翘起,他低低笑着,伸手,这一次熟门熟路地握住了杨逍衣袖底下的手,“但是你别不理我。像在濠州时那样。”软糯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委屈。
杨逍任他握着手,任他得寸进尺地抱住自己。
他是在他离开后,才自随从口中得知,他重伤的那次,他在屋子外头守了一夜,那晚风雪正疾。白玉堂在初现坐忘峰时受的伤虽已痊愈,但那伤势太过霸道,已然损及经脉,平日里看不出对他的身体有什么影响,然而寒气侵体,对他仍是大忌。若非他下令禁止他入门,他也不消做这样的蠢事。之后他在旅途中生的那一场大病,大约也是因此而起。
杨逍知情后心头一片迷茫。他此生只爱过一人,但纪晓芙于他,是极珍而重之的存在,他万万不会将她与其他人作比。故而他无法了解,在那样一个冰天雪地的晚上,毫无意义地守了一夜的人,又在第二天悄然离去,是什么样的心情。
自他们相识以来,这个年轻人一步步走近他,到今时今日,杨逍允许他靠近自己身边的距离,明显越过了应有的界线。他未见得就为他心动了,但又不得不承认,他对他,与旁人终是不同。
想起那个风雪夜,他心里总是觉得不舒服,还有更多的,不忍。
“是不是做过一次,你就能死心了?”
这话其实很伤人,杨逍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白玉堂就此怒而转身,还是别的什么反应。
但是,“唔……如果杨左使很蹩脚的话,我说不定就死心了。”灵动的眼微微挑起,他不怕死地说着半真半假的玩笑话。
杨逍唇边似笑非笑:“在那之前,你得明白什么是蹩脚。比如,你刚刚的吻。”
白玉堂一脸的不服,刚要张口争辩,已被杨逍揽腰拖进了怀里,紧跟着就被拖进一个令他头晕目眩的吻,宛如一场骤起的风暴,席卷周身,唇舌交缠间,细小的火焰一簇簇在肌肤上悄无声息地燃起,转瞬间星火燎原。
白玉堂一边毫不示弱地回吻着,宛如小兽般啃咬他的嘴唇,一边模模糊糊地想着,他从前是不是就爱跟情人宣示自己的强势,这人大概喜欢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感觉。
然后他被迫停止了这种漫无边际的思考,任由自己沉入风暴中。
一吻终了,他不住喘着气,双腿虚软,毫不客气地挂在了杨逍身上,杨逍的手牢牢地托着他的腰,两人的额头微微抵着对方,彼此鼻息缠绕。
“现在我确定,那是催情酒。”他看上去一本正经地说。
杨逍望着他越发鲜红水润的嘴唇,眸色沉如凝墨,刚刚那个吻是他自作孽。但到了这会再矫情推拒,就不是他的风格了。两个人身上的反应谁也瞒不过谁。
都已经允许他靠近到这种地步了,不是吗?
他将年轻的身体推到床上,却在手指挑上他衣带时最后说了一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低沉的声音落在他发间,与其说给他退却的机会,不如说是一种迷人心神的蛊惑。白玉堂半仰着脸,眉目含情,软绵的声音微微低哑:“杨左使也有含糊的时候?”
“你现在尽管牙尖嘴利,等下不许哭。”戏谑的声音摩挲着他的耳际,发痒的酥麻感从那处开始蔓延。
他伸手勾住杨逍的脖子。
两人在床榻上翻滚了几次,等白玉堂又一次别有用心翻身坐在他身上时,杨逍匪夷所思地看着他:“难道你还想在上面?”
白玉堂忙着制住他的手臂:“废话,是男人就会那么想好吗?”
杨逍笑着不说话,只是瞧着他,看去漫不经心的眼神,仿佛一寸寸扒光了他最后一层里衣,那令他的身体越加发热。杨逍一探手结下了他头上的发带,低笑道:“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墨黑的长发从雪白的肩头滑落,披了满身,他生得肌骨均匀,骨架有一种锐利的漂亮,积蓄着力量的强韧。白玉堂无疑是好看的。
而且天真。
“你有经验吗?”他甚至有点严肃地问。
杨逍还很配合地思索了一下:“对男人没有。”
“我有。”白玉堂挺起胸膛,自信满满。
杨逍慢慢地挑起了眉,然后慢慢地说:“好,你可以教我。”
兵不厌诈。他轻信了杨逍这老混蛋随口说的鬼话,当杨逍的手指灵巧而娴熟地自他的背脊拂过,最后滑落到股间时,他在心里咒骂着,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栗,想要逃离又想迎上去的欲望在体内蒸腾着。
杨逍修长指尖最终探入他的穴口,突然就停住了,湿滑温热的感觉包裹着他的手指,那分明是……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白玉堂:“你……你先前就……”
白玉堂脸转向一侧,耳根开始烧红,细长素白的颈子笔直地挺立着,像是出鞘的利剑,让人想试一试剑刃舐血的锋锐。
杨逍停了一会,手指继续在那处转动,唇角扬起:“是男人就会那么想?”
白玉堂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而后狠狠地咬上他的唇,含糊不清地催促:“你……快点……”
杨逍却依然坚持自己的鬼话,手指慢条斯理地在他的后穴抽插按揉,一根换两根,非要等他 “教”他该如何做,才肯进到下一步。白玉堂被他的手指搅动得不知是难受还是欢悦,眉心时不时蹙一下,喘息着贴在他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同他讲,有时杨逍还故意装没听见,白玉堂恨得咬他的耳朵。
但他每说一句,杨逍便如被他牵引着一般动作,那感觉,非常奇特,又是羞耻又像是探险的新奇感让他血液沸腾,竭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栗。
杨逍挺着坚硬的欲望进入他身体时,两个人都僵了一下,饶是做足了前面的功夫,还是很紧。杨逍纵使在前半段如何游刃有余,此时额前也微微沁汗。忍耐始终是一种很煎熬的事。
白玉堂痛得头皮发麻,冷汗霎时自背后冒出。心里默默诅咒,早知道真的这么痛,就不让着杨逍了。他为了这事还跟白玉京的人悄悄打听过,据说在下面的一方就是会很疼,某人还玩心大起地送了他十几种膏药,他挑了据说最能止痛的一种,管什么用!
但是……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杨逍的一部分在自己的身体里,鲜明地跳动着,还会因为他不自觉的绞紧而被刺激得变大,最直接本能的反应,与这个人平时的疏淡截然不同。那让他觉得满足。
但还是太疼了。
杨逍看着他瞬间煞白的容色,忍不住皱眉,见他紧紧咬住下唇,拇指轻轻抚上,白玉堂在这当儿还能对着他笑出来,宛若冷剑剖明珠的眼神煞然凌厉,牙尖一磕,在他指头上咬了一口。
“后悔吗?”杨逍问,眉目淡薄,却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
白玉堂正自急躁,刀磨似的钝痛伴随着说不清从哪一点开始的麻痒感,有一种没有出路的煎熬,听他这一问,怒火攻心,就着两人结合的姿势便要自己动。
杨逍一把扣住他的腰,骂了一句“你作死吗”,白玉堂又是咬牙又是瞪他,眼角都开始发红。除了开头故意作弄并没做其他过分的事,被他这样一看,却不知怎地一阵心虚,杨逍伸手搂住他半身,在他耳边低语安慰着,白玉堂默不作声地拢住他的脖颈,额头埋在他肩上。
到底杨逍是过来人,触类旁通,试了几番就寻对了门路,感觉到臂弯搂着的腰渐渐发软,两人皆已得趣,他无意中撞到某处,白玉堂的背脊跳了一下,抬头望向他,眼中难得出现不知所措的惊惶,他继续,如愿听到一声压在喉咙底下的惊喘,跨坐在他身体两侧的双腿不住发抖。
这反应实在可爱,但他瞧白玉堂双膝撑着身体勉强得很,便从他身体里退了出来。白玉堂这时已是情动,只想长久地沉溺其中,却觉原本胀得饱满的身后陡然空虚,还当杨逍临阵变卦,急急地抓着他的手:“喂,你做什么?”
杨逍在他额角安抚地一吻,环着他的腰两人翻了个身,让他伏在床上,他自他身后埋入。白玉堂侧掉转头看他,眼底有气恼的意味,他不喜欢这种被按在身下的感觉。
“乖,”杨逍的唇轻碰他的耳尖,“第一次,这样你会舒服些。”
白玉堂将脸埋在枕头上,顺便把几欲出口的呻吟也堵在了里头,来自身后的一次次撞击,精准地对着某一处,瞬间贯穿全身的酥麻感令他快活难当又令他无所适从,手指紧紧攥着床褥,身体热得像要化掉了。
他完全将自己交给了欲望。
杨逍正奇怪,平时那么吵的人,到了床上居然安静得一丝声音也无,探身去看,就见他咬着自己的手指,雪白额头沁满汗珠,浓密的睫毛不知是被汗水或是泪水沾湿了,一缕缕地翘着,杨逍将他的手指从口中拉了出来,他终于被逼得呜咽了一声,小动物一般。
杨逍一手继续捞着他的腰,另一只手递到他嘴边,白玉堂终究没有发狠咬,从喉间溢出的若有似无的低吟轻轻震颤着他的掌心,那一点痒悄悄地从手掌蔓延至心尖。
杨逍忍不住亲吻他漂亮的肩颈,后背,而后紧紧抱住他,最后的几下撞击,两人先后攀临欲望的顶峰,白玉堂终于忍不住在他手掌上咬住,疼痛伴随着久未缠身的热潮,于他而言,消逝已久的属于生命的滚烫热度与酣足欢欣,如此鲜明而清晰地震荡着身体。
心,急剧地跳动着,像要挣脱什么束缚。
杨逍闭了闭眼,从那具年轻的身体中退了出来,仿佛强令自己抽离某种幻象。
白玉堂翻过身,喘息未定,杏眼中水光浮动,一眨一眨地望着他。
“满意了?”杨逍唇角微勾。
白玉堂无声地躺了一会,然后说:“我觉得那酒的效力还没过。”双眼发亮,长腿一勾,从杨逍的大腿根部慢慢缠上他的腰。
杨逍声色不动地望着他。白玉堂笑道:“你还行吗?”
杨逍的手掌慢慢覆上他坚实的大腿,腿上因为满是湿漉漉的汗水,就有些滑腻,杨逍用了几分力道抓住他,然后第一下就深深地贯穿了他。
白玉堂猝不及防地惊呼出声。
这一次在白玉堂一连串 “我错啦……”“我乱说的”告饶中结束,早已精疲力尽的白玉堂,一头躺倒在杨逍身侧便倦倦睡去了。杨逍瞧着他安宁的睡脸,犹豫了一会,还是推了推他:“喂,起来清理一下。”
白玉堂半醒不醒地打了他的手:“不要吵。”
这人居然还有起床气。
“先洗了再睡。”杨逍半哄半劝地,又道,“你要我抱你去吗?”
原以为这话会大伤这个骄傲小鬼的男性自尊,结果,“你抱得动我就要。”双眼依然懒懒地合着,含了睡意的声音又轻又软。
杨逍绝想不到这人撒娇起来完全不要脸,喃喃道:“你还真好意思。”
没法子只得从床上将他打横抱了起来,白玉堂还顺手搭住他的脖子,头靠在他胸前依然睡得迷糊。以杨逍的武功,抱这样一个年轻男子也不觉得吃力,他的屋后就有个温泉,却是方便许多。
把白玉堂丢进温泉以后,看他依然是困得睁不开眼睛的模样,虽知他有一半是在同他耍赖,杨逍还是认命地帮他清理了身体,让他靠在温泉边上舒舒服服地泡着,他坐在一旁淡淡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白玉堂闭着眼道:“我等会就回自己的房间。”
杨逍静了一下,他看着水珠从他眉骨滑落,流过细长眼睫,从侧脸一直滚到下颚线,黑是黑,白是白,眉目分明的好看。
“嗯。”他回道。
白玉堂慢慢掀开浓密的眼帘,对着他微微一笑。头顶上的万千星子仿佛落在他的眼中,那笑容甜蜜诱惑,再明白不过的暗示。
杨逍不是不解风情的木头,用手捏住他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下去。
那个吻温柔得近于虚幻,杨逍分不清胸口徘徊不去的愧疚,为谁而起。
“如果我一直不死心,我们是不是就能一直这样?”白玉堂用手指勾住杨逍的一缕发丝,随意把玩着,仰脸瞧着他。
杨逍一时有些不解,随后想起自己先头说的“是不是做过一次就死心”的混账话,摇了摇头,轻声道:“这样,有什么好?”
白玉堂望了他许久,而后干脆利落地站起身,穿上衣服,长发披散在身后,温泉的水汽蒸得他双颊泛红,水珠从发梢簌簌滴落。
“等我玩腻了再说。”
留下这么一句话,他就如来时那般身姿潇洒地出了门。
身后的门闭合之后,白玉堂在门外发了一会呆,初春深夜的清冷寒意让他仍有些发烫的身体慢慢凉了下来。他像是叹了一声,那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漫上心头,但他扬眉笑了一笑,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杨逍在床上确实体贴,除了身后不可避免的钝痛外,行走间并无其他不适。
坐在屋内的杨逍毫无睡意,手中捏着方才的床伴遗落的纯白发带。
他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