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启 吾友玉堂:
久不通函,至以为念,因常公务傍身,无以为聚,甚憾,现府中大小无事,特告假十日,以美酒相邀,山水依靠,木竹奏音,入城外远郊,瀑源溪头,复沿岸千步,行至桑竹之林,方可见一竹居,在此静候。
汝友展昭
“汝友展昭……哼,真没想到,你这呆猫还能有如此情调。”
信中所言极是,展昭事务向来繁忙,日日脚不沾地,连轴打转,饶是自己亲自提酒入府,都只能在夜半时分才能逮到猫影,看那人困倦至极,意不在酒,却也拂了兴趣,只能悻悻独酌。前日听闻那猫告假,特去府中拜访,却听说那人一早就拾掇了行囊,不知去处。
白玉堂心火中烧,气急难耐,本想邀人饮酒,三天三夜,以慰剑锋,却哪能料想那猫竟丢下自己一人逍遥自在,行踪不明,顿时觉得什么江湖情,兄弟盟都是虚言假词罢了,正冒着火气回了白府,就看到桌前一封被镇纸好生压着的笺纸——白玉堂 亲启。
白玉堂浅笑,手捏着雪浪白笺,指腹缓缓抚过墨字小楷,带出一丝浓厚墨香,他细细品味,竟看得出了神,暗道这猫的字不管看几次都让人惊艳至极。
白玉堂第一眼见展昭,就觉得这人甚是奇怪,处事以直,处事以顺,清雅脱俗,一眼便区别于旁人。言是温声细语,站是笔身玉立,行是挺拔刚劲,与之独处方能感受一丝清幽宁静,如水如泊,与之练武却又是另一番气场,其剑锋而不露,利刃内藏,傲却不甚张扬,敛却不失锋芒,让白玉堂为之赞叹,奇人,真乃奇人。
白玉堂一直隐隐有种感觉,展昭跟旁人不同,他立于天地之间,不随波逐流,不与世同污,本就贵为难得,但白玉堂还是觉得,有什么更为深处的东西他尚未发觉,直到他一次闲来无事,与展昭一同誊写卷宗,夜间烛火飘曳,他在幽幽火光之下无意瞥见了展昭笔下的字,他心头一跳,心中疑问方被一点点打破,拨云见雾,露出光隙。
都说字如其人,白玉堂的字风姿卓越,姿韵雅逸,一折一钩俊逸洒脱,收笔不顿,以飞为结,豪情万丈,无限风流,似流离于月影下的风云,长吟诵歌。让人一见便想起他风华面容,衣炔翻飞,好一俊字,好一玉人。
展昭则不同,白玉堂借着微薄灯火,端详起他的字来,火光翻涌,连心神似乎也被夺了去。
展昭的字点画周到,用笔精严,结字舒展,清隽雅正。比起白玉堂,他笔下的字不算饱满,用笔谨慎细微,一笔一画皆以毛尖撰写,却是秾纤得中,轻重协衡,骨中有肉,肉中有骨,似啜饮细露,如虚怀若谷,空灵淡荡,高怀绝俗,跃然纸上。
白玉堂看得入神,竟停下了手中的墨笔,撑起头专心观看起来。他鉴过许多帖画,没有近百,也有半百,却从未见过似展昭这样的字,并不是说笔势,章法的独特,而是这字实在太似展昭本人了,横撇竖捺,弯折勾点,竟犹有脱纸舞动,与执笔之人合而为一之势,恍惚间,白玉堂竟透过了展昭看到了什么东西。
——竹
——君当如竹,临风不折,过雨不污
“竹……”
展昭一愣,转过头来轻声问道:“白兄,你说什么?”
白玉堂回神,发现自己方才竟不自觉脱口而出,便有些发赧,匆忙解释道:“没,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跟桑田之竹有一丝相似罢了。”
不知道为何,展昭突然呼吸一滞,眼神躲闪起来,吞吞吐吐道:“你,你瞎说什么,夜已翻黑,天近二更,还不赶紧快写。”说罢便低下了头,神色晦暗不明。
白玉堂对展昭的反应有一丝玩味,此时此刻却是不解一二,只能悻悻挨了骂,复又专心办起公来,谁知日后,却让他恍然大悟。
天色正好,云开日煦,和浪卷溪,鸟鸣,花开,叶舒展。白玉堂徒步走在草道上,不顾鞋底沾了湿泥,拈花观草,甚是惬意,拨枝寻道,走入林间,方见一片傲然竹林。
竹林接连不绝,高耸挺拔,绵延至视线尽头,接天连地,碧绿翠茸,随风而舞,其音飒飒,宛若屏障般包裹住森林,主导一方,让白玉堂赞叹不已。
白玉堂对竹不喜不厌,但展昭却是甚爱倍加,总说竹四季常盛,不随季枯,未出土而先有节,一朝破土,不与花争艳,不恋红尘中。看展昭讨论竹时的神情,白玉堂就觉得有趣,忍不住逗弄道:
“那不就跟猫大人一样?”
展昭抱着茶杯,低头不语,气质空灵,让白玉堂略感不真实,连忙补道:“猫儿,怎么?”
展昭回神,抬头望向霁雨新空,双眸澄澈,嗅着竹叶茶香,慢悠悠地说道:
“比起像竹一样脱俗于世,展某更希望自己能眷恋红尘一点。”随后望向白玉堂,对着他浅浅一笑道:
“虽是俗世,亦是可贵,尚有想要守护之物,不可不恋”
白玉堂心间一跳,面上却不露声色,不正经地笑道:“猫儿是在说我?”
展昭淡定地饮了口茶,挑眉回道:“大宋子民,怎会不包括白兄?”
白玉堂自讨没趣,心里却有一丝不可察觉的失落,便不在理会展昭,抢过了他面前那碟熟香米,转过身去,自己一口一个吃了起来。
白玉堂不知,当他与展昭错开那一刹那,展昭脸上的笑容便已消逝不见,攥着茶杯的手轻颤起来,淡淡忧郁,取而代之,晴空新虹,虹环乍现,竟是没有一丝色彩能映在他身上,让他的存在恍若脱世般飘渺。
而白玉堂却是毫无察觉,浑然不知。
白玉堂穿梭竹林之间,竹香加身,沁人心脾,洗涤身心,复又进了几步,竹林渐阔,土地平旷,一清简竹居跃然眼前。
竹居隐于山坳林梢,竹甍竹栏,环抱池沼,青溪泻玉,幽静至深,竹居庭院四面敞风,廊庑回转,错落有致,简单却又精致,周边竹林摇曳,此情此景,犹让人误入仙境,只看外庭之上,一片绿意之间,一抹湛蓝甚是乍眼,那人正随意坐在廊道,轻柔地抚着两杆青竹,神色温柔至极,与轻风合而为一。
白玉堂见之,心随风动,身置脱尘竹林心却已坠尘网,轻轻一笑,大声呼喊那人的名字,破了竹间宁静。
“猫儿!”
展昭猛一抬头,笑着回道:“白兄。”随后便稳稳向他掷出其中一杆青竹,神采飞扬,衬着林中竹叶翻飞,好不飒爽,只见他对着白玉堂伸出手来,翻掌回勾,神气地说道:
“请赐教。”
白玉堂接过竹竿,随手掂了掂,便按着舞剑的路数挽了几圈,翻起一阵风浪,落叶凌空,便定定指向展昭,玩味地说道:
“就知道你这臭猫手痒,你这地倒是选得好。”说着便施展步法,以竹撑地,蓄力腾空,向展昭暴起而去。
“猫儿,小心了!”
竹林蔽空,飞叶遮目,白蓝两影,交缠不分!
展昭反手起竿,回身格挡,弧线防守,闪过了白玉堂,左持竹把,侧身应敌,竹竿流影啸吟,咄咄之势磅礴,缠丝扭丝,带起厚积竹叶飘逸,直冲命门而去,白玉堂身形急退,衣袖翻飞吞吐节劲之气,以退为进,向展昭底盘攻去,划出一道漂亮圆弧,与明日比肩,迅逾急电。
二人一拆一攻,叶飞乱舞,天光窥进林间一地,夺目耀人,竹竿琳琅作响,空竹击鸣音色甚是悦耳,不似金戈之音带着冷冽狠绝,一敲一挡间,竟奏成千古乐章,伴着玉鸣溪音,悠悠耳边。
恍惚间,白玉堂透过层层叠叠的竹林,竟模糊了眼前人的身姿,展昭以柔克刚,绵里藏针,其棍法与剑法差别无二,只是换了竹竿似乎更为顺手,手持中段,单手转棍抵挡着白玉堂进攻,轮轴相配,左右相容,身披一身翠绿融入竹间,不分彼此,浑然天成。
白玉堂出了神,身形变幻之间,林叶缠身,风吹草动,竟分不清展昭与身后翠茸竹林的区别,两者似融为一体,自己似乎在与整片竹林拆招,一招一式间,都费力甚极,难行九步,节节败退。
展昭见他走神,忽得发力,抡起圆弧攻去,破开林空,竹竿呼出厉厉急啸,白玉堂忙起竿抵挡,却已是不及,展昭的竹竿已向自己额前狠狠劈来,电光石火,风驰电掣间,寒气刺骨而来,白玉堂猛一阖眼,已然躲闪不急!
白玉堂心里骤紧,偏头皱眉,痛感却迟迟未至,他睁眼一看,流光正阳,铺满眼前蓝衫,竹林在后,似能看见那人轻勾着嘴角,竿头在自己额前不足寸隙,稳稳停住。
风起,云散,竹罄,与歌同唱潇潇。
听竹林奏鸣,风鸣耳过,眼前是蓝衫笑靥,一笑倾心,一时让白玉堂呆了眼,缓缓开口道:
“猫,猫儿————哎呦!”未待白玉堂说完,展昭就反手敲下竹竿,疼得他直哼哼。
“分什么心呢。”
白玉堂揉额,想着这猫下手忒重,说好的点到为止呢,便指着自己额上的红晕,不满地对他说道:
“猫大人还会趁人之危了?”
展昭看那人竟跟自己耍起了小孩脾气,有些无奈,却看到那红晕在白额漫开,犹水遇胭脂,涟漪渐渐,看得他欲欲心曳,便伸手抚上那处痕迹,缓缓揉搓道:
“那给你揉揉?”
白玉堂一惊,随即一股酥麻在额间散开,疼痛伴着轻柔,如竹叶轻抚过肌肤,眼过之处皆是绿意盎然,蓝衫渐隐,直让他虚实不分,面色发红,赶紧拍开展昭的手转过身去,欲盖弥彰地说道:
“谁,谁让你揉了,赶紧上菜,陪你打这一遭,爷都饿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向竹居,只留展昭一人站定在竹林。
展昭见他背影渐远,无奈叹了口气,霎时间,风起林啸,一地竹叶以回旋之势随风而舞,空林传响,长音贯日,将展昭包裹在风旋中心,好不奇特。
展昭见状莞尔一笑,捡起被白玉堂置下的青竹,缓缓抚摸,望向摇曳竹林,轻笑道:“你们也喜欢他是吗。”说罢便长吁一气,眼眸缀着碎星残月,水漾波澜,音若游丝般渐小,轻声低喃着:
“我又何尝不是……只可惜……”
“喂————猫儿,还不赶紧过来。”
白玉堂的声音传来,让展昭如梦中醒,他复又看向竹林,递出轻柔一笑,便踏着层层竹叶,回身离去。
展昭从内室搬出一矮脚竹桌,置于廊道,白玉堂闻音而望,廊道旁便是蜿蜒清溪,穿流而过,溪旁有一木桩,桩上捆一网袋,内里是几颗瓜果浆实,色泽娇艳,让人垂涎欲滴,为这深居绿意,平添几分色彩。
白玉堂盘坐于廊道,身感阵阵清风,鼻绕缕缕叶香,耳边只听瓷器咣啷,溪音玉鸣,这一深林竹居,真是好不惬意,暗叹这猫真是如此雅兴,能寻得这一处人间仙境,不待一会,展昭便端出几道菜来。
小菜是鲜切嫩笋,一进口便脆脆入心,只佐以细盐,些许白醋,满口都是春意本味。主菜便是香竹糯米饭,展昭替他启了竹盖,盖落香出,米香与竹香不分彼此,交缠合一,裹挟轰然热气,直冲鼻腔袭来,白色竹瓤裹着饭粒,里面掺杂着尽是时蔬,鲜笋,脆茸,蚕豆,一口下去,品足了山中仙物。更别提之后的春笋汤,竹叶糕,更是样样精品。
白玉堂被喂得心满意足,夹起汤中竹荪,被迸出得汤汁鲜得浑身一激,层层味蕾起伏,鼠毛被顺得舒服,嘴上却还是没个正经,对展昭笑着说道:
“猫大人怎么改吃素了?”
展昭品着竹芯茶,悠悠回道:“向来如此而已。”
白玉堂嚼着竹笋,闭眼思索,想起与展昭相处的点滴,回顾一圈,确实发现这人似乎从来不食肉类,顿时觉得新奇,于是疑道:
“猫儿,为何不喜食肉。”
展昭歪着头沉思片刻,开口回道:“无论怎样料理,总是一股腥膻之气,实在无法入口。”
白玉堂有些奇怪,想来自己也算挑口之主,这猫却更甚于自己,实是疑惑,思来想去,竟不自觉开口说道:
“猫儿,你可真不食人间烟火,简直不似常人。”
谁知展昭却对此话反应颇大,筷子一抖,竟“吧唧”一声,将笋片掉落桌上,不似平日温雅,慌了神色,连忙开口道;
“你,你若在不吃,展某就要吃完了,倒时可别怪没好好招待你。”说完便端起汤碗,掩起面色,不在理会白玉堂。
“切,没趣的小猫。”白玉堂嫌弃说道,埋头吃起竹饭来,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波澜汩汩——展昭,他必定有什么事瞒着爷。
白玉堂心思飘逸,暗挖深机,天色渐暗,卷云舒缓,似有隐隐雷鸣暗藏,竹林啸啸,叶落坠地,溪流湍急而过,他盯着面前那人,如白蛇吐信般窥探,思他行迹,思他字章,思他一举一动,思他一言一行,一点点剥开伪装,探寻内里,展昭鬓发被吹得缭乱,恍然不绝已被野兽盯上颈脉,只是安静地清理残羹剩饭,低头垂眸。
——差一点,就差一点了,到底是哪里不对,这猫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白兄?”
白玉堂思绪被打断,却见展昭已经收回了矮桌,与自己对视:“天色不早,风雨欲来,白兄还是早日回屋歇息吧。”
“嗯……嗯。”白玉堂应道,心里却纠结得难受,他抬头望向展昭,看那人衣摆翻飞,与天色渐融,湛蓝一色,竹青翠叶肆横,吹进两人的间隙,闷雷之声骤起,白玉堂恍惚,似是一道屏障,模糊了那人面容,他突然心悸起来,倏得起身,捉住展昭的手腕,如劫后余生般小心翼翼地开口:
“猫儿,你若是有心事,可以不必藏在心间,我,我可以——”
展昭轻轻拨开他的手,温声细语地回道:“白兄,我能有什么——唔!”而话音未落,却突得如过电般将白玉堂甩开,连退三步,面带潮红,喘着粗气说道:
“白,白兄,你住在里间便可,若是无事,展某先行告退,失,失礼了。”说罢便匆忙走进走进居室,关紧了竹门。
白玉堂生疑,那猫究竟在搞什么名堂,还未想明白,便突觉鼻尖一凉,凉意扩散开来,点点丝丝,细细缕缕,仰首一看,原是下起了骤雨,雷鸣翻滚,怕是以倾盆之势而来。
白玉堂退回廊下,捻掉鼻尖的薄雨,盯着它出了神:雨,那猫是怕雨吗?
细细回想,自己从未与那猫共赏过雨,明明细雨纷飞,雨打梨花,是一件赏心乐事,最适宜对酒当歌,笑谈风月,可那猫每逢骤雨,却总是不见人影,唯一一次印象,还是那猫着红衣官袍,红影流连,雨打纸伞,伞上繁花落尽,却也只是惊鸿一瞥,自己刚想出声叫住,那人便没了踪迹。
白玉堂向廊外伸出手,雨丝绵绵柔柔,浸润手心,想必片刻后便不会如此缱绻,他突然握紧了手,将雨滴抓在手中,似抓住什么秘密般,嘴角不禁上扬,心里暗暗想道:猫儿,总算让我抓住你的把柄了,爷倒要看看,你在瞒着我什么。
白玉堂将廊外隔窗拉好,雨声渐弱,他退到竹居内室,地板皆是竹丝编织,叶香阵阵溢出,那里已经有展昭铺好的被褥,席地而眠,别有一番风味,白玉堂卧床和被,听雨敲竹甍,断云叫风,渐渐入眠。
他不会想到,展昭在这夜疾风骤雨中,已是全然无了遮蔽。
梦醒时分,天色已是夜半,如白日所想,雨愈加肆意,即使身处内居,亦如风贯耳,清晰明鉴,白玉堂翻了个身,本想继续睡去,却在风雨之声中隐隐听到一丝……啜泣?
白玉堂定神静听,却让他红了脸,那声声泣音,不正是出自展昭。
“唔………嗯……玉………”
“………呃嗯!”
白玉堂目不视物,心乱如麻,同为男子竟对这几声微薄的低吟,起了反应,他愈想愈慌,愈想愈乱,十指紧攥,鼻腔发热,展昭的外室与内室只有一墙之隔而已,墙隔洞天,展昭究竟是在……是在……
白玉堂按耐不住躁动,压抑得几欲迸发,心间狂跳,却让他煎熬如火,干脆掀被起身,赤脚行道,不一会便站定在展昭门前,抬手轻扣。
“猫儿……”
“猫儿……?”
“猫儿……你若不应,那我可自己进来了。”
白玉堂吞了口唾沫,心如擂鼓,深呼吸几口,吱呀吱呀,竹门被缓缓拉动,渐敞内色,所见之景,却他全身血液逆流。
展昭居室内,落地隔窗大敞,回环廊道,卓卓竹林,黑月云雨,皆一览无余,窗外溪流翻滚,狂雨呼啸,吹进屋中,雷鸣轰轰,每打一下,便照亮蜷缩在被褥那人。
白玉堂甫一开门,一股浓厚的竹香席卷而来,味浓于雨腥之气,缭绕鼻端,白玉堂轻手轻脚地上前,生恐惊了那人,电光忽闪忽鸣,他便借着此光窥视一二。
一步,两步,白玉堂愈近,愈能听见急促的喘息,难耐的低吟,竹香也更加粘稠,慢慢走近床铺,白玉堂发现,展昭依旧恍然不觉,便轻轻开口试探道:
“猫……儿……?”
“唔……玉……玉堂……”
展昭闻声,轻喘着气撑开双眼,白玉堂这才惊得发现,他竟是丝缕未着,只得锦被蔽体,身下的被褥已被汗湿大片,满脸酡红,涎水顺颚而下,青丝散乱,俨然一副醉生梦死的姿态。
展昭一惊,双眸逐渐聚焦,恍然回神,抖得更是厉害,伸手想把他赶开,紧攥着手中被褥,颤着说道:
“走……走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白玉堂闻言,心里火急火燎,不得疏解,反而顺势捉住他的手,翻身撑在他身上,恶狠狠地说道:
“你叫爷叫得如此亲昵,竟还想着赶我走!猫儿,你到底怎么了!”
忽然之间,一道闪电劈至院中,截空断雨,塘池汹涌,雷鸣天地,霎时让两人看清了对方,展昭闻声,突然抖动起来,双手倏得环住白玉堂的脖颈,猛然下拉,与他紧紧相贴,埋在他的肩颈战栗不已,喘息连连。
“……玉堂……玉堂……”
“猫儿……你究竟……”
白玉堂脸色羞红,两人紧贴之处,能清晰感觉一股浊液渗开,晕染了薄薄衣料,透过肌肤微微发凉,却是灼了心头,白玉堂又怎会不知那是何物,那猫,那猫居然抱着自己,直接泄了出来,此情此景到底该让他如何招架。
白玉堂翻身,抱着展昭侧身而躺,腾出了一手轻拍着他的脊背,轻柔安抚,另一只手仍紧锢在他腰间,二人紧密贴合,不分你我,冷静下来白玉堂才忽然察觉,满屋竹香,竟皆是从怀中之人溢出,展昭身肢瘫软,浑身淌水,在怀中柔若无骨,盈盈可握,与往日形象出入甚大,让白玉堂略感虚幻。
“猫儿……你……”
“要笑……笑就便是……”
白玉堂平复了呼吸,刚想开口关心,却突被一声冷言冷语打断,顿时怒气上涌,与那人拉开距离,四目相对。
“你这臭猫,什么意————”
白玉堂刚一对上猫眼,却如鲠在喉,心头一跳,白玉堂细细回顾往昔,他眼中的展昭一直是气节傲骨,高雅绝俗,宁焚不折,谦谦君子,如切如磋,白玉堂也总拿这档调笑,说他不食红尘,活像个脱俗子弟般无趣,却哪能想到今夜,竟是在这风雨急旋,模糊不清的夜里,破了所有伪装,看见了展昭泪眼婆娑,满目潸然的样子。
“猫儿,你怎么了……我……我……”
白玉堂慌了手脚,忙伸出手帮他拭泪,却是愈抹愈多,如雨不止,一颗颗晕开在枕上,抽动的胸膛贴着白玉堂,心跳混沌不堪,只见他抽着气,断断续续地开口道:
“如此作态……被你看见……我……我还如何自处。”
“本想……本想一直跟你与朋友相称……现在……我又如何,如何担得起这朋友之称。”
“你我从此,便恩断————”
白玉堂一听猛然起身,把展昭一把压在身下,面肃厉正,低着声开口骂道:
“你这臭猫,趁白爷还没发火,赶紧把你的猫嘴闭上,甚么朋友!没看出来吗,爷根本就不想与你做朋友!”
随后语气便缓和下来,替他梳理汗湿的鬓发,俯身抵上他的额头,携着廊外林音,呼啸阵雨,缓缓轻诉道:
“展昭,我不信你心中无情,若你愿意,你我便于此共结连理,今夜便圆了这洞房,我白玉堂此生,定不负你。”
展昭听着白玉堂倾吐,喘息逐渐平静,夜黑如墨,白玉堂观不清那人神情,却以为他是默许,心中雀跃不及,正要俯身吻去,忽被人扇了一巴掌,腹中顿时紧抽,再回神已是被人掀翻在地。
白玉堂生怒:“你这臭猫!脾气怎得这么犟!”
两人方才才肢体纠缠,缠绵如丝,现下却拳脚相向,大争大合,皆是气喘吁吁,分不清是情动还是气虚,身下被褥皱成一坨,两人都已滚到竹丝地板,展昭赤裸着跨在白玉堂腰间,猛然揪起他的衣领,面色狠戾,却泪珠不绝,一粒粒俱是滴在白玉堂面颊,顺落而下。
“白玉堂,你!你真以为我不愿意吗!”
“你真以为……真以为我心中无情吗……”
“我又何尝不想与你相拥耋耄”
“我又何尝不想与你琴瑟和鸣”
“你以为我都没有想过吗!”
“我……我……”
展昭越说,浑身越是战栗,泪珠渐下,滴落白玉堂眼眶,复又从中滑出,窗外呼啸而作,室内又何尝平静,声声泣泪,竹音罄和,空对狂雨。
“可纵然有情,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你我终归……人妖殊途……”
“不可结缘”
——什……什么……!
白玉堂神思涣散,耳边疾雨狂作,听不真切展昭声音,甚至以为方才一番倾诉,是为自己臆想,妖……方才那猫儿,是在说自己是妖吗?然而未待白玉堂反应过来,展昭便倏然松开衣领,复又撑在他的胸口,微微俯身,似是无力在支撑自己,漆漆墨色之中,可闻阵阵抽泣。
“临走前……他们都说,不可动心,不可动情,可谁又能知,一颗人心竟是如此温热,如此易陷。”
“谁又知日日思,夜夜想是如此折磨”
“谁又知……一见了你便……唔……”
白玉堂静听,展昭的声音却渐渐低下,一声低吟后便没了下文,已然整个人倒在自己颈边,一吐一吸间俱是灼烫肌肤,白玉堂见他如此溃不成军,便伸出手来,抬起他的脸与之对视,替他拭干了泪,轻轻开口问道:
“展昭……你究竟是……”
展昭泪光闪烁,代替了乌云蔽日的夜成了明星,却是不敢与白玉堂四目相对,左右飘忽,躲闪不及,最终还是灭了光华,方才有勇气开口:
“江海淮南——”
“青竹之妖,展昭。”
展昭语毕便觉得心如死灰,情如枯木,隐藏身份数年,尝尽人间疾苦,古有前车之鉴,心知若是对人剖心置腹,必定惹来征伐之祸,曾一瞥人类的妖鬼绘卷,人之假造为妖,神灵不正为邪,而妖却往往被划为外道,人人诛之伐之,殊不知人性癫狂,才是为魔,偏向异端,才是外道,万物成灵,以修为筑身,化而为妖,只为品人间一世,又何错之有。
展昭早已放弃寻个明理讨个说法,便隐去身份安心为人,以南侠为引,为国为民,一朝入庙堂,岁岁护家国。
展昭自诩藏得深,若不是每逢雨夜异动,他几乎要忘了自己是只竹妖,以竹魄寄于人身,坦坦荡荡,无私无欲,却是命中注定被那白衣少年的一声“猫儿”叫住了魂,落入了尘网之中,他才愈渐在意起天地有分,人妖有别,每每想起,都是苦不言堪。
展昭不是没有想过暴露,却是从来不敢想与白玉堂对峙,只想与他与朋友自称,平静过完一世,转身即走,便在寻他轮回,生生世世,世世生生,现下到了实景,反而惊慌失措,乱了手脚,狼狈不堪地彻底袒露在了那人面前,身是,心是。
他等着白玉堂反应,耳过雨急,脑中已是横过千万悲剧,却是从未料到忽得一下,重心全失,竟是被揽进了他的怀中。
“傻猫,笨猫,蠢猫。”
展昭被摁得紧,差些喘不上气,本要挣扎两下回嘴,却是听出白玉堂的声音中的严肃,便安静了下来,任它怀抱。
“你是人,是妖,是鬼,是神,可你却独独不知你是展昭,这声蠢猫,是代天下人骂你的。”
展昭不解,却看白玉堂没有因为他的身份排斥他,松了戒心,小心翼翼开口询道:
“什么……意思”
白玉堂箍紧他的腰,情深意切:“包大人待你如亲子,百姓家敬你如青天,我白玉堂恋你,眷你,思你,念你,又岂是因为你是人所致?”
“人,人又如何,贪官污吏是人,村莽贼寇是人,梁上君子是人,又岂是人人能常怀悲悯之心,如君如圣,为众所爱。”
“猫儿,你看着我。”
白玉堂坐起身来,捧住展昭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雨丝打在他的腰背,冰凉透骨,激得他直发抖,却是被面前那若桃双眸乱了心魂,心尖越发火热滚烫
“心悦于你,并非因你人身肉心。”
“心悦于你,并非因你筑有血骨 ”
“心悦于你,因你三魂七魄,因你名为展昭,你若不变,人妖又有何差,神魔又有何别。”
“懂了吗,傻猫。”白玉堂说罢,便啄吻上他的眼角,替他洗尽泪渍,散尽阴霾。
白玉堂虽是震惊,却自认字字肺腑,句句箴言,想着定能化开那猫心结,却不料那人憋着声,顷刻后,泪如银线断珠,复又滚滚而出。
“你这臭猫,什么竹子精,爷看你是木头精才对,枉费爷一番口舌,竟还是钻牛角尖。”白玉堂情急,边骂边拿衣袖去拭,耳边忽响起抽抽泣音,携着千情百感,至纯至深。
“青竹之妖,展昭,与白玉堂立誓。”
“誓,生则同衾,死则同椁。”
“愿弃妖鬼之长寿,换与爱人之同墓。”
“纵三灾五病,愿以身长伴,不离不弃。”
“纵人妖两道,愿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此夜缔约,良缘永结。”
展昭颤着说完,便扶住白玉堂的双肩,微微俯身,带着浸满泪珠的双唇,郁郁竹香,轻轻吻了上去。
“此证。”
白玉堂感受到那人青涩一吻,终是解开心结,共情共感,竟也是眼眶湿润,几欲落珠,两人雨夜相拥,人妖纵不同道,亦是同心,两心相连,同心相系,又怎会殊途 。
展昭抱着白玉堂,心潮不平,还带着些许抽噎,他埋在白玉堂怀里,闷闷问道:“玉堂,会后悔吗。”
白玉堂轻笑出声,替他梳理散乱长发:“得遇一人,已是今生无悔,倒是你,白白弃了妖鬼长命,可悔。”
展昭回道:“此生与你共守一世,已是展昭之幸,倘若有悔,便是来生寻你不到,方才为悔。”
白玉堂回抱:“傻猫就是傻猫。”
两人无言沉默,拥抱间感受温度传递,熨帖心神,白玉堂心绪平静下来,方才不觉,现下倒在意起展昭的异样来,便抬起指尖,若有若无地拨弄光滑的脊背,挑逗至极,凑在他耳边轻呼:
“猫儿,这是怎么一回事,不准备解释一下?”
“……唔……这,这是……”展昭羞红了脸,撇过头躲避他的视线,心生绝望,想着终于还是被他抓住把柄。
江南,烟雨画廊,景绝一方,九曲回肠,论一方景致,其尤青竹最甚,竹四时常茂,一朝春雷惊,即刻破土出,摇曳丛生,一尘不染,悠悠世间。
而竹妖,多生与江南雨夜,以千年精魄,筑以血肉魂骨,饶以人身,竹之品性不曾有改,以清风朗月,面物欲横流,沐雨立苍穹,与风共潇潇,方为青竹之妖,人之君子,但纵以人身立世,竹之习性却任是缠身。
竹不易储水,常冒水汽,每逢雨夜,多需淌排,若以竹之身倒是平常事,但以人之身便是……
展昭初以人身,经逢江南雨夜,便是浑身吐露,燥热不堪,下腹燎火,却因不知人事无以疏解,只能借助本能,抱着被褥反复磨蹭,直至将水汽排解干净,方才晕厥,雨下一夜,凉了一夜,热了一夜,自此展昭便远离多雨江南,择干而居。
自遇了白玉堂,心随他往,竟是发现只要念起他面容,哪怕不逢雨夜,也欲火烧心,难以自持,展昭这才明白,以人身施以竹之排水,名叫情动,却是在那之后的日日夜夜,心不念着那一袭白袍,便无以发泄,如此难堪之事,自己苦苦藏匿,却还是再今夜被挑破,纵然二人已心意相通,展昭却仍旧无颜以对,只是红着脸轻声说道:
“竹易储水,雨夜需排,竹之本性,难以违抗。”
寥寥几语,隐晦至深,白玉堂却是心思通透,了然于心,便坏笑着凑在他耳边,以气音问道:
“这便是你明生在江南,却要远离家乡的原因?”
“……嗯”
“这便是你每逢雨夜,便要躲着我的原因?”
“……嗯”
“这便是……你躲在此处……哭着喊爷名字的原因?”笑着说完,白玉堂的手便直取尾椎,顺着臀股而下,缓缓深入。
“……唔!白玉堂,你——”展昭脸色大臊,还未待说完,就被白玉堂打断。
“你我既已结同心,隔阂不在,何不让我帮你来疏解,猫儿,你说呢。”说罢便撒娇般地磨蹭展昭耳尖,手上也停了动作,似要争得同意。
展昭感受耳旁阵阵麻痒,刚平复下的心火复又燃起,隔窗大敞,风雨急过,细雨细丝沾身,皆如情药般入体,竹水流溢,撩起展昭情动难耐,展昭不语,身子却是不住磨蹭起来,浑身细颤,只有怀中人可感。
白玉堂见状,知他是默许,奈何皮薄无以言语,白玉堂确是心知肚明,甘之若饴,现在自己实是忍无在忍,勃勃欲望,喷涌而出,便把展昭推回床铺,急切与他双唇相接。
舌一入唇口,便品足了竹叶清甜,白玉堂索取不够,不停与他纠缠,甜甜丝丝,缠缠绵绵,胜却百年陈酿,让白玉堂醉倒其间,两唇相离,展昭已是神情迷乱,双眸含水,全然不知其诱惑,一脸迷茫地望着白玉堂,看得他脑中轰然,便俯身啃上他的喉结,逼他仰起脖颈,露出曼妙曲线。
“……唔……玉堂……”
“臭猫,明明都这样了,你还不肯开口,真想被活活憋死吗。”
展昭情欲跳动,雨愈急,身愈热,眼前模糊,只剩爱人面容,无暇思考,抬起腿紧扣在白玉堂腰间,让他腰腹下沉,与自己紧贴,缓缓颤道:
“玉……玉堂……热……好热”
白玉堂轻咬舌尖,汗密密麻麻溢出,坠下,气道:“臭猫,急什么,还怕你爷爷不够快,到时可别求饶。”说罢便微微起身,手轻缓地向后探去。
刚触及入口,指尖撑开甬道,便溢出阵阵清液,毫无腥膻之气,只有叶叶木香扑鼻,激得白玉堂吞了口唾沫,心里暗暗骂道,这便是竹妖的淌水吗,如此流法,好生情色,脑中浮过展昭平日翩翩之资,坚韧挺拔,傲然直立,若君子之竹,却是在无人之时,于雨夜低吟轻泣,浅泪渍光,如今卧于自己身下辗转,喘息,吐露,怎能不让人气血上涌,如此反差让白玉堂腹火躁动,几欲难耐,稍加探索,便加上三指,长驱直入。
“……嗯!”
展昭搂紧白玉堂,腰身反弓,似有电流过身,酥麻刺激,加之爱人气息在侧,安抚至极,很快又抱着他吐出阵阵浊液,一股一股,由浊变清,由清转澈,随后便双目失焦,侧头瘫倒在枕边喘气。
白玉堂担心他体力不支,连忙撤手,抚上他的脸急道:“猫儿,你还行吗,要不——”还未说完便却被展昭打断,他拉着白玉堂的手,浅浅泣道:
“玉堂……不要……还是好热”
白玉堂心弦绷断,爱人在怀,盛情难却,便是疼惜那人也已是忍无再忍,于是心下一横,沉腰贴腹,轻啄他的唇瓣以做安抚,缓缓进入。
饶是前戏不足,进入却也顺利无比,竹水蜿蜒淌淌,宛如溪过山林,天作之合,密不可分。竹腔早已被浸得软绵,湿润黏滑,呼吸带动着收缩,自发缠上入侵之物吸吮,密密匝匝的甬道裹得白玉堂脑中发热,理智溃散,抄起落在一旁的软垫塞入展昭腰下,与他十指紧扣,便随着雨律韵动起来。
“猫儿……猫儿……”
竹,内通外直,中虚圆通,若是劈开为物用,可盛酒灌浆,浸入竹香,方为上品,竹肉细嫩,容纳百物而不斥,亦如此夜,腔肉翻绽,吞吐爱人之物,握云携雨。
“玉……玉堂……慢点。”
展昭紧抱着白玉堂,次次被顶到脆弱之处,身下竹水淋漓,缓缓外流,浸染一片,展昭早已习惯骤雨翻覆之时,将自己关于屋中一人抒解,情到深处哼出便是,低吟婉转,无人可赏,今日却是头一次与爱人共赴巫山,快感远胜往日,却是碍于羞耻,只能紧咬下唇,任凭他肆横冲撞,也不愿妥协。
白玉堂见他明明沦陷情欲,眼角垂泪却还是死撑着不肯出声,便起了玩弄心思,轻巧翻身,让他跨坐自己腰间,二人相连处垂坠,进入更深,顶得展昭一声呜咽,便浑身颤抖,撑在白玉堂胸口无力在动。
白玉堂见状,轻笑一声,双手箍上猫腰,拇指顺着他小腹滑动,展昭身材匀称,肌肉薄附而有力,腹肉却是清浅,二人交合至深,已隐约突显出那物形状,白玉堂沿着轮廓勾画,引得那人面目飞红,十指紧缩,颤着低低呻吟。
白玉堂坏笑:“猫儿,你说这是什么。”
展昭面红如滴血,伸着手就要将他拍开,却是气力不及,反而落得踉跄,身形晃动之下,壁肉擦动,引物入腔,带着绵绵快意直冲天灵,让他泣不成声。
展昭知他故意挑逗,恼羞成怒,话到嘴边却成了小猫呜咽般的声音,引人遐想:“唔……白玉堂……你,要做便做……不要,不要……这样。”
白玉堂故作不解,笑着回道:“猫儿,明明是你这体质奇特,今逢夜雨,尚需排水,到你嘴里,怎倒成我对你索求无度了,若是想要,便自己来动。”说罢便轻拍两下猫臀,带出一阵淫靡水声。
展昭浑身酥麻,突然被卡得不上不下,气又粗了几分,窗雨阵阵吹来,妖气聚于心腹,两面灼烧,情欲难耐,腔内已生满了积水,急待泄出,尽管羞耻,却是无法在等,还未待展昭清醒回神,身体已是食髓知味,本能地开始上下颠动,汲取快意。
“玉堂……玉堂……过,过来”
展昭俯身向下,主动与白玉堂拥吻,唇舌交缠间,清清竹香入口,浓郁十分甚过方才的清雅,白玉堂也全然无了调戏心思,配合着展昭的动作颠动,单枪直入,深入浅出,频率骤然加快,与他翻云覆雨,随着身上人一阵颤动,淅淅沥沥的清液溅湿二人胸口,方才轻喘着停下。
白玉堂抱着瘫软的展昭,与他心率同频,此起彼伏,静听细雨,已是有了缓和之势,月露渐出,乌云慢散,只有细小的雨丝还打落廊边,白玉堂回顾往生,从未觉得雨声像今天一般如此动听,平复呼吸,刚欲退出,却被展昭摁住,只听见耳边传来细若游丝的低吟:
“玉堂,别……还是……身上还是很热……不要……不要……走…”说着像是觉得太过羞耻般,音色渐低,没了下文,却是已经传达出心意。
白玉堂暗骂,方才舒缓过的那处竟被挑拨的起了精神,便扣着展昭的腰直起身来,狠狠碾上他已泛红的唇瓣,狠狠说道:
“想要,爷随时满足你,就怕你这猫受不住!”说完便把他压在身下,二人身形交缠,缠绵不分,隐于雨夜,隐于林音。
次日清晨,雨断霁虹,白玉堂窝在被褥赖床,晨阳顺廊台射下,唤醒梦中之人,白玉堂伸手一捞,才惊觉旁侧已是发凉,正要忍着腰疼起身去寻,就见展昭端着一矮桌正从正门走来。
展昭放下矮桌,只见上面放着两碗糯米清粥,两碗松茸炖汤,一碟小笋片,粥雾与新阳合一,袅袅飘烟,廊外竹林已然恢复平静,正迎着轻风摇摆,音过悦耳。
白玉堂浅饮几口小粥,觉得身体的疲惫渐渐消退,透过粥碗抬眼偷瞧展昭,他正面对自己而座,背向金乌,镀了一层金光,面色红润,容光焕发,全无白玉堂这般劳累之感,白玉堂生疑,昨夜明明那般折腾,承受之人应更是耗神才对,这猫究竟哪来的精力,想着想着便不自觉出了声。
“猫儿,你不累?
展昭听出白玉堂弦外之音,手上碗筷一顿,双颊飞红,与他错开目光解释道:“展某虽不修邪妖之道,却是但凡妖物,总能以精气补身……所以……”话音戛然而止,意却已明了。
“哦——”白玉堂玩味一声,更是引得展昭耳根攀红,便催促着他进食,不在理他。
白玉堂饮汤喝粥,腹中暖意丛生,屋内竹香还未消散干净,又夹杂一丝新雨土气,惬意得很,正欲将筷伸向笋片,却是犹豫几下,随后便抬头问道:
“猫儿,我若食这笋片,岂非啖你同族?”
展昭轻轻一笑,翻起林间徐风:“万物有灵,植物之命,或食或用,只要报以感恩,无论何以处置,都是命中所定,顺应天理,无需担忧。”
白玉堂挑眉,嘻嘻回道:“那你这根小竹子被老鼠啃了,也是天命所定?”
展昭一愣,赧色上涌,以汤碗遮脸,不在搭理他。白玉堂见状,颜笑不语,却是放下筷子,盘中笋片丝毫未动,展昭看了开口疑道:
“为何不吃,不是说了无事吗。”
白玉堂单手撑桌,阳光照亮发丝,一手越过桌板挑起展昭未束的发丝,歪头挑笑道:“猫儿,以后我不吃竹子了,天下美竹三千,我白玉堂只取一根。”
“哦,是吗?”
展昭不以为然,拍开他的鼠爪,自己挑起两块笋片入口,携清粥吃食,故作大声咀嚼,阵阵脆音入耳,引人垂涎,看得白玉堂蠢蠢欲动,坐立难安,盏茶功夫未过,便是张开了嘴示意展昭。
展昭发笑,却还是宠着他,挑起笋片喂到了他口中,随后调笑道:“不是不吃吗。”
白玉堂起身,坐于展昭身旁,缓缓靠近,缩短了阳光间隙,轻印他的额头,便抱着他说道:
“以后,只吃你做的。
室外竹源,溪鸣玉罄,转折而下,一人一妖一竹林,风景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