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谁送的花?】
01.
丁兆兰冲白玉堂挤眉弄眼:“您这经侦的三天两头往我们毒侦跑,不合适吧?”
丁兆蕙拿肩膀撞白玉堂肩膀:“白警官三天两头给我们展警官送花,也不合适吧?”
“花?”白玉堂皱皱眉,“什么花?我给展昭送花干什么?”
丁兆兰那句“别装了你”还没说出口,就听不远处丁月华惊呼一声:“昭哥!粉月季的花语是‘初恋’诶!”
几个小年轻瞬间像是往热油里泼了水一样咋呼起来。
“昭哥,你初恋给你寄的花啊?”
“你初恋想找你复合?”
“万一是哪个小姑娘见昭哥情窦初开了呢?”
“为什么是小姑娘呢……是那谁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情窦初开也行啊。”
“那谁……噢,那谁!”
白玉堂有点不爽地抬眼望过去,见向来能把小孩玩得团团转的展昭竟然被堵在工位上,有点脸红,不自在地把月季花束搂在怀里,佯怒道:“朋友随便送的……你们起什么哄?都没事干了?”
展警官耳朵尖红红的,色厉内荏,一群新来的小孩更兴奋了,七手八脚要从前辈怀里夺过花束来看贺卡。
白玉堂大踏步走过去,拨开王朝马汉的爪子挤到展昭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刚在外地结了一个大案,白玉堂风尘仆仆赶回经侦厅作完报告,又跑到禁毒大队来“顺路看看”,忙得脚都不沾地。
“谁送的花?”白玉堂问。
“一个朋友。”展昭不动声色把牛皮纸卡片摸走装进了口袋里,“你忙完了?”
白玉堂看着他的动作没说话,倒是丁月华先捅了捅白玉堂的后腰:“原来这花不是你送的啊……”
白玉堂疑惑地转头问:“我为什么送花?”
丁月华撇嘴,表示出cp粉头的不爽,阴阳怪气:“这两天老有人给昭哥送花,我以为是白警官终于开窍了……搞了半天不是你啊。”
“开窍?”白玉堂更迷惑,“开什么窍?”
展前辈清清嗓子,三言两语把小孩们都打发走,从旁边捞过一个小圆凳来让白玉堂坐。
“在经侦工作还适应吗?”
“挺好。”
“这两天身体怎么样?”展昭很自然弯腰伸手帮白玉堂一根一根择掉粘在裤腿上的猫毛。
“挺好。”白玉堂不想被展昭岔开话题,对着那九朵粉月季扎成的小花束紧咬不放,“谁送的花?”
展昭低声笑了笑,挺无奈:“就是,朋友……高中同学,大学室友。”
“男的?”
“嗯。”
“男的他送你花干什么?”白玉堂两根眉毛都要纠在一起,“他想跟你搞同性恋?”
展昭手上择猫毛的动作停了,抬眼看他。眼神对上,倒也看不出喜怒,不动声色,是古井无波。
白玉堂心里又是一阵闷气,看展昭慢慢悠悠把手中一小撮毛扔进垃圾桶里,风轻云淡地直起身说:“瞎想什么呢。”
“那卡片呢?写的什么?”
展昭“啧”了一声。
白玉堂知道自己逾矩了,于是他说:“我这两天有点头疼,腰也是,里面,跳着疼。”
果不其然展昭立即起身来看他脑袋左侧,左手轻轻抚在那条狰狞的伤疤上,右手去摸他的后腰,隔着衣服都能摸到那儿有一块不自然的凹陷。
“什么时候开始疼的?”展昭问。
“上个星期吧。”白玉堂脑袋被展昭抱在怀里,声音都含含糊糊的,“可能是北方太冷给我冻着了……你帮我揉揉太阳穴,揉揉就不疼了。”
展昭捧着白玉堂的脑袋给他揉得好认真,拿捏着力道,在穴位处细细地按揉,整个头皮都从酸痛中透出些酥麻来,白玉堂舒服得直哼哼。过了一会展昭又把手移到白玉堂腰上,用手心的热度给他熨煨着。
“去医院看看?”
“没事不用。”白玉堂把头埋在展昭胸前去闻他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又轻轻把手搭在了展昭的腰身上。
周围一阵嘘声和咋舌声响起,丁月华毫无收敛的奸笑更是明显。展昭叹了口气,低声对怀里这颗毛绒绒的脑袋说:“他们闹着玩的,没别的意思……你别在意。”
白玉堂点头:“没事,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同性恋。”
展昭“嗯”了一声当做回应,双手合十把掌心搓得发烫,再俯下身把手从衣摆处钻进去,放到白玉堂腰后轻轻焐着。弯腰时白玉堂的头发碰到展昭嘴唇,算作一个可怜的吻。
白玉堂还搂着展警官的腰在自说自话:“那你这朋友真恶心人啊,你离他远点,别被带坏了。”
展昭不声不响把手拿出来,“好点了么?”
白玉堂心满意足:“很好。”
展昭又笑着坐回椅子上,给他沏了杯茶,陪他唠了些不痛不痒的闲天。过了一会是王朝硬着头皮走过来,打断两个人的谈话:“昭哥,公孙老师找你。”
“好。”展昭点头去收拾桌面上的材料,于是白玉堂看了看表说:“我没什么事,今天就路过来看看……不早了,那我也先走了。”
展昭作势要送他,白玉堂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花,把展昭摁回座位上:“忙你的吧。”
白玉堂大步离开头也不回,足下生风何其潇洒。出门上车,坐在驾驶位关上门后终于忍不住了,呲牙咧嘴从兜里掏出药狼狈吞下,又一边用脑袋去锤车窗,一边从袖子里摸出了那张牛皮纸小卡片。
白玉堂脑仁的绞痛中夹杂一阵一阵耳鸣,他努力从眼前一片花白里看清卡片上那行字——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什么相思不相思的,明明是你死基佬单箭头展昭好吧,谁跟你相思了?恶心人……”白玉堂嫌恶地嘟囔了一句,突然猛地打开车门,把刚刚吞下的药、展昭给他沏的毛尖茶,吐了个昏天暗地。
胃里翻江倒海,脑中金鼓齐鸣,白玉堂险些从车里面栽下去。迷迷糊糊被门卫大叔掺着进了医务室,又让穿着白大褂的大姐灌了半杯热葡萄糖水摁在病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从恍惚里缓过来。
大姐见他面色好点了,伸手去拧白玉堂的耳朵:“从前你就老上我这里蹭葡萄糖,现在都不归我们队了,还来蹭!”
白玉堂疼得咧嘴:“大姐你认识我啊?”
“谁不认识你啊,毒侦一霸,嗯?”
白玉堂晃了晃脑袋,知觉渐渐归位才发觉掌心被刺痛,低头一看原来是牛皮纸被自己死死攥在手心。于是他没头没脑的问:“那你认识展昭么?”
大姐顿了两秒说:“瞧你问的,队里所有人我当然都认识。”
“那我俩之前的事你知道吗?”
“什么事?”大姐狐疑看着他,“你俩大小伙子能有什么事?”
大姐到底是禁毒大队干了好些年,白玉堂在她眼神里看不到一丝一毫自己想要的波动。
“算了,不说算了。所有人都瞒着我。”
白玉堂从病床上坐起,把床头柜上剩下的半杯葡萄糖水一饮而尽,自暴自弃似的调侃:“所有人都跟我避讳展昭——他不会抢过我对象吧?”
大姐伸手去弹他脑瓜崩,笑骂他是个嘴上没谱的,白玉堂看着她也没再问下去。
等回了家白玉堂一打开手机发现丁月华给自己发了好几条消息,全是大长段的语音。白玉堂心里叫了声祖宗,尝试去转文字,结果发现翻译得驴唇不对马嘴,只好耐着性子去听。
难怪转文字不准,这姑娘说话快得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突突先用了59秒问候了一下她小白哥身体怎么样、工作是否顺利等等等,算是尽了一下从小一块长大的发小情谊。
之后又用了三个59秒向白玉堂汇报了近半个月来他昭哥的感情动向。
丁月华说展昭近半个月总共收了三次花,出去约会三次。
第一次收的花是一小捧不起眼的小雏菊,蔫蔫的,昭哥格外珍惜地养在矿泉水瓶里,直到死得不能再死才扔;第二次是好大一把向日葵,粗犷热情,立在工位角落上好扎眼,队里所有人路过都要问一声谁送的,昭哥只说是朋友,是朋友,普通朋友,但老冲这花发呆。
第三次是今天,粉月季花束,紫粉雪梨纸配玻璃纸包扎,真少女,真好看,哎呀好看死了——签收人写的是“猫儿”,你以前不是老叫昭哥——没,反正我就以为是你送的,既然不是你那算了。
哦对了,小雏菊的花语是隐藏爱情,向日葵是沉默的爱,粉月季代表初恋。我帮你查好了,不谢。
白玉堂点了根烟窝到沙发里,给丁月华发语音:“第一,我身体很好,工作顺利,就是耳朵不好不能听语音,谢谢关心;第二,那叫包装,不叫包扎;第三,展昭的事,你告诉我干什么?”
想了一会儿,白玉堂又追补了一句:“那个,三次约会呢?你还没说呢。”
白玉堂看手机上一会儿从“丁三儿”切换成“对方正在输入…”,一会又从“对方正在输入…”切换成“丁三儿”,反反复复,犹豫不停。
之后小姑娘恭恭敬敬打字,连标点符号都打的很全。
“没,我就是发现昭哥好像谈恋爱了,挺新奇,想和你分享一下。”
“哈哈。”
“约会是我连猜带蒙的。第一次我路过学堂路那家咖啡馆里看见他在里面坐着了,他点了两杯咖啡,那打扮的别提多年轻好看了。”
“看样子是在等人,不过我着急有事先走了,没看见是和谁约会。”
“之后第二天我英明神武展警官居然早退了,下午三点他就下班了你敢信吗?他那天精神头很好的,我不知道干啥去了,可能去约会了吧,我猜的。”
“然后是昨天晚上……我哥本来想请他吃饭来着,结果从下午到很晚一直联系不上他……”
“我大哥八卦你也知道嘛。他在系统上查了他身份证登记记录。”
“发现,昭哥开房去了。”
“情趣酒店。”
白玉堂被烟烫了手,不太疼但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和谁?”
丁月华不知道为什么好一会儿没回他,之后又给他发了一条长长的省略号。
“不知道啊,只登记了一个人的身份证。”
“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工作太累懒得回家了住旅馆了呢。”
“虽然那旅馆在城北。”
“哈哈。”
“……”
“你回我啊?”
“哈哈。”
“好尴尬,跟你说这些。”
白玉堂眯着眼看对话框那边发来一句:“我还以为是你想起来了……”
三秒钟后这句话在他眼皮子底下变成了已撤回。
“算了,反正我就是八卦一下……他的事跟你也没关系,跟你说也没意思。”丁月华说。
白玉堂把烟屁股吐到了地上。
02.
他觉得自己有点疯,大晚上跑展昭家门口来了。
不成想白玉堂居然能看见个比自己更疯的男的,快晚上十点了抱着巨大一束玫瑰花站在楼道里准备敲门。
白玉堂气血上涌差点上去就是一拳——拳头离对方后脑勺还有三厘米时候停住了,他发现对方穿的是跑腿小哥的制服。于是变拳为掌拍了拍对方的肩。
“签收人是展昭——猫儿吗?给我吧我就是。”
跑腿小哥回头狐疑看了他一眼,白玉堂坦坦荡荡很自然背出展昭电话号码。小哥确认了一下,点点头把花束递给白玉堂,又让他在单子上签字。
白玉堂看了一眼单子,不动声色把客户信息都默默记下。把小哥送走后他又研究了一会儿这束花。好大一束,白玉堂猜有99朵,用透明白纱配着粉嫩嫩的雪梨纸裹好,再用红蓝相间的丝带系成蝴蝶结。饱和度很高的几个颜色配在一起,好扎眼,甚至要喧宾夺主抢了玫瑰花本身的风头。
“这他妈什么狗屎审美……”白玉堂忍着脑内尖锐的痛意,嫌弃地扒拉了几下花朵,没想到还真扒拉出来了点玄机——花束中心埋了个很小很小的绒布盒子。
白玉堂差点当场呕吐。他把花束摁在自己胃上使劲锤展昭家门,咚咚咚把上下几层楼的声控灯都敲亮了。听门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咔哒”一下,展昭穿着居家发有点疑惑又有点震惊地看着他。
“……玉、白玉堂?”
白玉堂把玫瑰花使劲怼过去:“送你的、呕——”
白玉堂干呕两声就往展昭怀里栽去。
肉眼可见展昭脸都吓白了一个色号,把玫瑰花一扔横抱起白玉堂就往外跑。
“我不去医院。”白玉堂被展昭的关心取悦到了,开始犯驴毛病,“你给我倒杯热水……”
展昭犹豫一下,又抱着白玉堂转身回了屋里,给他放到自己床上再匆匆忙忙去倒热水喂他。
白玉堂躺在展昭床上,眯着眼四处打量,又十分享受地让展昭伺候自己喝水。
“好点了吗?”展昭放下水杯给他揉太阳穴。
“嗯。”白玉堂跟个大爷似的,“想喝甜的。”
展昭又跑到厨房翻箱倒柜找来白砂糖,“大晚上你怎么跑我家来了……”
白玉堂哼哼唧唧:“来给你送花呗。”
白玉堂欣赏着展昭很微妙的神色:“怎么,怕你男朋友吃醋啊?”
“什么跟什么……”展昭把糖水搅匀给他喂下,“我没有男朋友。”
“女朋友?”
“……也没有。”
白玉堂满足了:“嗯,好。”
展昭观察他的脸色,还是有点发白:“去医院看看?”
“不。”白玉堂很自如地扯开展昭床上的被子给自己盖好,“去过不知道多少次医院了,不想去……你把那个花拿来。”
展昭看神经病似地看他,但还是听话乖乖去门口捡起来被摔的很狼狈的花。
白玉堂大言不惭:“送你的,喜欢吗?”
展昭神色不动,拨弄了几下花瓣,翻出了绒布盒子,“这是什么?”
白玉堂咧嘴:“玩具。”
“……”
展有点玩味地看着他,一边缓缓打开盒子,取出一个戒指。
半旧的铂金素戒在灯光下闪着光。
白玉堂捂着脑袋翻身呕吐。
03.
折腾了好一番展昭终于把白玉堂拉到医院去了。
展昭开车开得急,一路颠簸后白玉堂一下车就哇哇吐,一边吐一边喊:“我不看医呕哇——”
展昭心里气得恨不得对着他撅起的屁股来一脚,但面上还是温柔,给他递温水递纸巾,半劝半哄给他哄到了急诊楼里。
医生问诊,白玉堂抱着脑袋哒哒哒哒说自己的病情,那架势比医生还游刃有余。
之前工作遇到爆炸了。
嗯对,当时是重度脑震荡。
对,左脑受伤了,脑干也有点……记忆很混乱,刚开始一想起什么事情就吐。
大概四五个月吧……慢慢好了,现在偶尔会头疼,吐倒是不经常了。
因为我特意换了个工作环境吧……受什么刺激了?
没吧……不过那个,那个戒指拿来,这戒指让我有点呕——
呕——
呕——
医生挺无奈啊,说是你这大脑受伤的毛病啊,负责记忆的区域出问题了,很混乱的嘛!戒指让你难受你就不要去想它嘛……太晚了做CT得等明天,现在先给你开点药,等白天再去脑科好好查一查嘛?
白玉堂摆手:“拍过太多脑片了,没用就……医生都让我歇着,别去刺激记忆。”
急诊医生给逗笑了:“那你倒是遵医嘱嘛!别去刺激自己的记忆啊。”
白玉堂瞥了一眼展昭:“可有些事我自己不记得了,别人也不告诉我——我只能靠自己硬想了。”
展昭站在一旁,安安静静迎上他的目光,挺无辜的,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开了点甲氧氯普胺片,展昭要把白玉堂送回家。
一想到展昭家里那个舒服的大双人床自己只躺过一小会儿,白玉堂觉得不舒坦,于是他也坚决不让展昭舒坦。
“我还是难受……”白玉堂哼哼唧唧。
“把窗户摇下来吹吹风?”
“冷。”
“……那我先停下来咱们歇一歇。”
“嗯,我渴。”
“我去给你买水。”
“想喝甜的。”
“好……”
“嗯……咱俩以前什么关系?”
展昭关车门的动作顿了顿:“朋友。”
“哪种朋友?”
展昭笑。他白天忙了一天,大晚上又被白玉堂这么折腾一番,累得够呛。但他还是很有耐心地冲白玉堂笑。
“你觉得呢?”展昭格外温柔。
白玉堂却岔开话题:“我送你的玫瑰花你喜欢吗?”
一提起花,展昭表情有点奇怪:“……喜欢?”
“为什么是疑问句?”
“喜欢。”
“其实不是我送的。”白玉堂窝在副驾驶座上笑得很嚣张,“现在你还喜欢吗?”
展昭沉默一阵,神色突然好认真,近乎郑重其事地问:“谁会喜欢那么丑的包装?”
白玉堂笑了。
“上车吧。”他说,“我去你家喝水。”
04.
钥匙还没拔出来展昭就被白玉堂按在玄关上嘴对嘴要水喝,展昭使劲锤了他两拳撇开头喘气:“离我远点你,不是觉得同性恋恶心吗?”
“我什么时候——”白玉堂愣住,“那是,那是在骂你那个朋友——”
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被牵扯出来,白玉堂板正脸色:“谁送的花?”
“嗯……”展昭眼神有点飘忽,“就,朋友。”
白玉堂盯着展昭,看他耳朵尖都在发红。
白玉堂挨个数:“雷星河?”
“不是……”
“赵祯?”
“你别……”
“公孙策?”
“闭嘴……”
“包拯?”
“滚!”
白玉堂被关在卧室外了。敲门半天不应,他开始使出那身磨人的功夫,贴着门问:“展昭……前年我在医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不回答。
“你要是早来看我,我还至于到现在都想不起来……”
不回答。
“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不回答。
白玉堂语气好可怜:“因为我哥不同意对吗?”
卧室里面突然很无力很语无伦次地辩解说不是,是我,怕你,你记忆混乱了么……你想起来,会难受。
白玉堂得寸进尺了,越发可怜兮兮:“当时每次有人跟我提起你的时候我都头痛欲裂,但我又割舍不下……我腰伤还没好就跑出医院去大队偷偷看你——”
门“咔哒”开锁了。
白玉堂猪突猛进打开门撞开展昭就扑到柔软大床上拿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长喟一声:“舒服!”
“……”
展昭看他像只大肉虫子一样在床上顾涌,想骂他,可嘴张了又张也到底没骂出来,最后反而气笑了。
“赶紧睡吧。”展昭说,“明天我还有事。”
“过来一起睡。”
“好。”
白玉堂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展昭已经起了,在厨房里叮叮咚咚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煎蛋的香气。白玉堂把脸埋进枕头里蹭了蹭,突然自心底腾升出一股“但得一人此生何求”的快意来。
晃悠到客厅里给翻出来一瓶蜂蜜,白玉堂一边喝蜂蜜水一边看展昭围着围裙忙碌的身影。
倏然,白玉堂警觉地放下了水杯,走向门口。锁芯咔咔转了两圈,防盗门被拉开,一个男人毫无防备跟白玉堂打了个照面。
白玉堂抱臂环胸上下打量这个满脸惊愕的男人。他一身半正式的西服,配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倒是斯文败类人模狗样的。
白玉堂跟他眼神交汇片刻,突然回头朝厨房高喊:“老公有客人来了!”
厨房噼里啪啦一阵碎碗的声音响起,接着展昭张皇失措地跑出来,见鬼似地盯着白玉堂。
“你刚刚……什、什么?”向来淡然的展昭此时结舌不已。
白玉堂目光在这陌生男人和展昭之间转了一圈,娇俏一笑:“老公你们聊,我给你做饭去。”
说罢,摆出一副正宫娘娘泰然自若的样子,挽起衣袖露出结实健美的小臂肌肉,慢慢悠悠走向厨房。
展昭连着打了三个寒颤。
眼睛男小声问:“……什么情况?”
展昭一言难尽:“那个,嗯,他就是白玉堂。”
眼睛男恍然大悟,眼神往厨房瞟了又瞟。
展昭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我们先去书房谈吧。”
白玉堂把煎蛋盛盘,一个放了半勺盐,另一个放了半袋盐。之后又找出拖把和家务手套来,把书房门前的那块地板来来回回拖了十五遍。拖完地后连歇都不歇,立马又切好水果泡好茶,敲门进了书房。
屋内两人对谈正欢,展昭坐在沙发上笑吟吟,眼镜男坐在转椅上边说边记。桌面上还散落些白纸,上面稀稀拉拉写了什么。
“老公谈大事累了吧,要不要喝茶休息一下?”
白玉堂身上围着围裙,端着果盘和茶具走进来,桃花眼含情脉脉看着展昭,一副以夫为天的小女人模样。
展昭登时说都不会话了。
眼镜男看了一眼颜色极其诡异的茶汤,努力给白玉堂一个最和善的微笑:“哈哈哈,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白玉堂怯生生看了一眼展昭,咬咬嘴唇柔声说:“嗯……没有,是我太不识时务了。”
眼镜男浑身鸡皮疙瘩,赶紧说我懂,我懂,我现在走。说着没等展昭跟他客套几句就极有自知之明收起白纸匆匆离去。
展昭叹气,礼貌把人送出门外,回身就对上了白玉堂锐利的眼神。
“老公,他是谁?”白玉堂温柔地问。
白玉堂眼睁睁看着展昭从脖子到脸到耳朵都开始发红。展昭嗫嚅:“别……这么叫。”
“他怎么会有咱家的钥匙?”白玉堂语气越发温顺贤淑了,凑到他耳边吹起,“我都没有。”
展昭被白玉堂撩得整个人都快熟了:“没,就,朋友……”
“花是他送的吗?”白玉堂张嘴含住展昭的耳廓,轻轻吮吸,放大无数倍的啧水声让展昭从腰眼到头皮一阵酥麻。
展昭膝窝一软向后倒去,坐到了沙发上。
“不是。”
白玉堂顺势张开双腿骑坐在展昭腿上,小幅度挺动腰身在他身上磨蹭。
“老公有这么多朋友啊……”白玉堂伸手撩起展昭的居家衬衫,在漂亮的肌肉纹理上摩挲流连。
展昭喘气,抬手板住白玉堂的脖子跟他接吻。
唇瓣纠缠,水声啧啧。白玉堂跟饿了很久的耗子一样抱住展昭的脑袋啃
“叮咚——”
“……”
“叮咚叮咚——”
白玉堂不满地从唇瓣纠缠中脱离出来,抬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你怎么这么忙?”
“不用管。”展昭似乎有点紧张,伸手环住白玉堂的腰小声说,“……继续吧。”
白玉堂哼了一声,扒拉开展昭的手起身去开门。
好大一束玫瑰怼到白玉堂面前:“猫儿!你老公送你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他想大声告诉你!他爱你!!!”
跑腿小哥被遮在巨大无比玫瑰花束的后面,嘶吼得很起劲。白玉堂闭眼做了五个深呼吸,努力调整好表情,回头对展昭说:“老公快来,你老公给你送花了。”
展昭慢吞吞走到门口,飞快看了一眼白玉堂,在签收单上签字,和跑腿小哥一起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抬进了屋里。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隆起的两腮和紧握的拳头,软绵绵地去抓他的手:“玉堂……”
白玉堂甩开:“叫我干什么?这是你老公送你的花。”
白玉堂眼眶都充血,冷着脸看他:“谁送的花?”
“刚才那个有你家钥匙的男人是谁?”
“……”
“展昭。咱俩之前到底什么关系?”白玉堂有些脱力,“不会是我想多了吧?咱俩只是炮友?还是说是我一厢情愿?”
展昭张嘴,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行。”白玉堂点点头,“我前年从病床上醒来,他们都说我为战友挡子弹,连自己命都不要了。”
“我就想,什么人能让我看得比自己命都重要?我想见见他,可他连看都不愿意来看我一眼。”
展昭眼眶也渐红,扁着嘴还是不说话。
“后来是我四哥说漏嘴了,我才知道原来有个叫展昭的,我把他看得那么重要……”
白玉堂伸手板住展昭的身体,死死攥住他肩膀:“是我一厢情愿吗?”
“……不是。”展昭把头靠在白玉堂肩膀上,“你别多想。”
白玉堂却冷漠推开展昭,进卧室里捞起自己的外套和手机,“我走了。”
他伸脚要踢开挡在门口的玫瑰,没想到花束太大没踢走,反而把自己绊了一下。
“操!”白玉堂往后倾,展昭顺势冲过去从身后把他紧紧箍在怀里。
“别生气……”展昭把脸埋在白玉堂背上,闷声闷气,“你才是……”
这回换白玉堂浑身抖了抖:“你刚刚,叫什么?”
展昭在白玉堂肩膀上轻咬一口,“……老公。”
白玉堂倒吸一口气:“别来这套……我又没给你送玫瑰花。”
“你送了。”展昭又咬了一口,语气像是在撒娇,“除了你谁能想出那么丑的包装。”
“……”白玉堂瞥了一眼脚边的玫瑰——依旧是饱和度极高的包装纸和扎带,大红大紫大蓝大绿,土到不行。
白玉堂脸色一变,一股奇怪的感觉涌入脑内。左脑仁突突跳着疼,熟悉的眩晕感汹涌而来。好像、好像,似曾相识。无数片段仿佛泄洪一般翻涌,可回忆总是一触即散。白玉堂用尽全力也只能略略窥得一二。比如初雪的拥吻,比如那束他亲手包装玫瑰花,比如他单膝跪地套在展昭中指上的素戒。
像是一根钝头的钉子被一下一下粗暴地楔进颅内,脑仁炸裂般地疼,白玉堂痛苦地呻吟。
展昭一手托住白玉堂腰背,另一手绕过他的膝窝,将他抱起放到床上。
“玉堂,别想。”展昭安抚他,“不要想了,睡一觉就好。”
白玉堂死死攥住展昭抚摸自己脸庞的手,手背青筋虬现,紧咬牙关艰难地对展昭挤出话语:“不……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想起来。”
展昭侧躺在床,把白玉堂搂进怀里亲吻他的头顶,哄他:“你先睡一觉,睡醒了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不……”白玉堂已经痛苦到面色发紫,却依旧执拗,“你先说……我们,什么关系?”
吻轻轻落到白玉堂的鼻尖,展昭的手臂好想要把他整个人都揉进血肉里一般用力,“戒指都戴上了,还问我什么关系么?”
“戒指……戒指原来,是我送的么?”白玉堂很虚弱地咧嘴笑了,“那么那些花是……”
展昭脸红抢白:“闭嘴 ,不许说。”
“好。”白玉堂终于肯合眼,疲惫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到天昏地暗月上中天时才醒,白玉堂睁眼就见月光下展昭放大的睡颜。展昭睡得不甚安稳,白玉堂才刚刚起身他就睁开眼。
“醒了?”展昭用手背贴在白玉堂的额头上,“你下午发烧了,一直在说胡话。”
白玉堂深深地看着他。
“怎么了?”展昭被看得有点紧张。
“没。”白玉堂慢吞吞说,“想起了一些事情。”
“什么?”
白玉堂说:“比如你在床上哭的样子。”
怪白玉堂表情太正经,展昭一时琢磨不清“在床上”究竟什么意思。
“还有呢?”
白玉堂凑过去吻他的喉结:“还有你在床上被操哭的样子。”
“……”展昭掐住白玉堂的脖子给他推开,“你就只能想起这些?”
“嗯……”白玉堂认真地握住展昭的手,在他手指上摩挲,“戒指呢?”
“藏起来了,怕你看了难受。”
白玉堂吻他的手背:“给我吧。”
他说:“我想再求婚一次。”
顶灯啪一下点亮,有点刺眼。白玉堂刚拿着戒指展昭就开始流泪。
“你哭什么……”白玉堂哭笑不得。
展昭吸鼻子:“我没哭。”
白玉堂笑着看展昭泪眼朦胧的眼睛,那么认真又深情。他握着金属圆环,把戒指攥得发热发烫,一步步走向他的爱人。
“扑通”一下,白玉堂双膝着地,在展昭面前跪了个结结实实:“我爱你!”
“……”
“咳,不好意思有点紧张。”白玉堂咳嗽两声掩饰尴尬,抬起一边的膝盖,“重新来。”
“你愿意嫁给我吗?”
展昭一边笑一边擦眼泪,把左手递过去,让白玉堂用那个小圆环套牢了自己。
“我愿意。”
白玉堂抱住展昭的双腿把他举起来转圈,展昭惊喘一声拍他的肩膀让他别闹,别闹,一会儿摔了。
听话的白玉堂就把他扔到床上,扑上去把展昭压得死死的,啃他的嘴唇。两人呼哧呼哧吻作一处,身上的衣物三下五除二就被扒了个干净。
展昭仰面躺在床上,抱着白玉堂在自己胸口乱肯的脑袋,吸着鼻子说:“你说我不去医院看你,其实我去过好多次……其实没人拦我,病房随便我进……可是,你大哥一看见我,就哭……”
“你知道吗,你大哥那么坚强一个人,在我面前哭得像小孩儿一样……这比挨骂难受太多了。”
左胸前好像过了电流一般,炸开一股快感。展昭稳了稳气息又道:“我不敢再去医院,又听丁兆蕙说你一听到我的名字就头疼……我当时,就想,算了吧,我已经欠你一条命,又何必再让你和你家人难过——啊,你!”
白玉堂的脸在展昭胸前蹭,听他有力的心跳。
“胡说八道。”白玉堂说,“你一直瞒着我,我更难受。”
“嗯……”
“那个男人呢?”
“哪个男人?”
“有老公家钥匙的那个男人。”
展昭眼神又开始飘忽,“嗯……我们一定要在床上提别的男人吗?”
“你刚刚已经提到两个男人了。”
“……是医生。”展昭投降,鼻头又一阵发酸。
“我之前有点,受不了了……”展昭哽咽,“那段时间,我有点,恍惚。嗯……总觉得,你还在我身边。”
“所以……公孙老师给我介绍了医生。”
展昭吸吸鼻子,白玉堂凑过来吻掉他的眼泪,又在他脖子和耳际轻吻。
突然,白玉堂又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你昨天、前天去城北开房去了?”
“……啊。”展昭干巴巴的回应,“好像是。”
白玉堂又直起身,继续抱臂打量他脸红的样子。
“说吧,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回事。”展昭也起身去抱他,讨好似的在他嘴唇上亲,“我们继续做吧,好不好?”
白玉堂推开他:“你不说,我就不做。”
“工作太忙了来不及赶回来,去酒店临时歇一歇脚。”
“去情趣酒店歇脚?”
“……哇老公好厉害,老公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别打岔!”
展昭扭扭捏捏期期艾艾:“昨天是我们,嗯……那个,纪念日……当年你就是,带我,去的那家。”
白玉堂恍然大悟:“我们第一次是在情趣酒店做的?”
“不……是求婚纪念日。”展昭说,“第一次是在、是在学堂路咖啡馆旁边那条小道里……”
“第一次就玩野战!”白玉堂震惊。
展昭躺下拿枕头捂住了脸。
白玉堂又压到展昭身上乱啃:“我们现在去玩野战吧。”
“少来!”展昭被白玉堂又亲又啃弄得浑身发痒,拿手臂抵着白玉堂的肩膀,一边擦眼泪一边乐得不行。
笑了一会白玉堂就嫌弃他:“傻乐什么呢?”
展昭把脸埋进白玉堂怀里挑逗他:“现在怎么不叫老公了?”。
“老公”白玉堂掐展昭的大腿往两边压下去,“把腿打开。”
展昭配合地双腿大开,用手搂着白玉堂的腰,手掌在漂亮的背部肌肉上游走,感受着生命蓬勃的力量,难耐地挺起腰身与他欲望相贴,“玉堂……”
身躯交叠,欲望相磨,展昭喘息声越发粗重,在即将交融之际展昭突然顿住。他摸到了白玉堂后腰的伤疤。
05.
展昭紧急宣布中场休息,白玉堂喘气问他怎么了,弄疼了么?
“不是……我想在上面。”
展昭起身,推住白玉堂的肩膀翻了个体位,变成了骑乘之势。
“你别动。”展昭死死按住白玉堂的胯,“我自己来。”
展昭磨蹭着,一点一点打开身体,慢慢挺动腰身吞吐白玉堂的欲望。
起初白玉堂还乐在其中,享受展昭的主动,可渐渐享受变成煎熬。每一次白玉堂想要向上顶弄时,展昭必定是用尽全力压住他的胯骨不许他腰间动一丝一毫。
不过十几分钟白玉堂就满头大汗喘粗气,骂骂咧咧:“你是不是觉得白爷腰不行了?嗯?”
展昭跪在白玉堂身上自己起起伏伏还要压着他不许动,也累得够呛。
“闭嘴,别动。”展昭恶狠狠瞪他。
白玉堂被唬住,乖乖躺尸,任由展昭在他胯间上上下下,唇齿间溢出一声连着一声的轻喘,利用他坚挺的欲望自己操自己。
“不是……”白玉堂艰难地反驳,“我这跟按摩棒有什么区别啊?”
展昭变换角度顶了半天,也没能顶到让自己愉快的点,反而大腿和腰侧的肌肉已隐隐酸痛。
展昭骂:“你还不如根按摩棒好用!”
“……”
一根、两根,是白玉堂颈间起青筋暴起。一片、两片,白玉堂面上更是涨红。
被当成按摩棒的白玉堂低声咒骂翻身而起,把展昭钉在身下,掐住他的大腿根狠狠顶进,擦着展昭渴求许久的点向最深去横冲直撞。
展昭闷哼,用双腿夹紧他的腰。
“你别动,你的腰……”
“老公。”白玉堂叫他,“你再好好感受一下,到底还是按摩棒好用,还是我好用。”
06.
日上三竿,旷工了两天的展警官才被电话铃声叫醒。
展昭迷迷糊糊接听,电话那头问:“展先生您好,您订购的特制花束套餐已经结束了,请问您还要续订吗?”
“不用了。”展昭含糊地回答,感受到身后白玉堂搂着自己的身躯,是温热的、鲜活的、触手可及的。
“以后我不用再订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