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抬头一瞅平剑秋那阴恻恻的冷笑就知道,自己被围堵了。受罚憋闷的怒火,都等着在这儿发泄呢。
“要到哪儿去啊,苏老师的朋友。”
身后两名同样个头很高的男生从左右两侧走来,不经意间形成包抄。
展昭四肢显得很放松,眼神游移,稍稍落在平剑秋脸上。忽然拳头击出,直冲右前方的男生鼻子而去。
啊!那男生只觉鼻腔里涌上一股血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膝盖骨发出清脆的声响,巨大的力道令他双腿一屈,跪倒在地。
左侧男生惊醒过来,屈肘去击他的侧脸,呼的一声打在空气中。紧接着太阳穴一阵剧痛,踉跄着后退两步,跌了个屁蹲。
展昭扬起的手腕忽然被平剑秋捉住了。本能让他血液上涌准备甩掉,耳边却传来“你再反抗,就让白玉堂替你挨打。”
动作凝滞了一秒。“我看他今晚病蔫蔫的,或许是个玩乐的好时机。”展昭的大脑飞速转动,虽然有四鼠,但还是不愿冒这个险。不论如何躲不过这一场,不如早点结束。杏仁般的眼睛瞪在平剑秋脸上。
“要打就打,快点!”两个男生赶忙从地上爬起,指头鹰爪般紧紧箍住展昭的手腕。新愈的伤口裂开了,一阵刺痛冲上脑壳。
“你们干什么?!”
忽然从平剑秋身后传来惊恐的叫声。赵海阳吃惊的望着眼前一幕。
平剑秋也有点愣了。他以为自己选择的地点足够隐秘,谁想到竟被人撞见。“这事跟他没关系,放他走。”展昭怒目,余光示意赵海阳快走。
赵海阳腿像灌了铅,平剑秋当然不会让他轻易溜走报信,冷冷地剜了他一眼。“小子,我不打你。跟我们走。”
学校的三楼,有一间远离人群的杂物室,里面放置张落满灰尘的宿舍床,地上还有不少麻绳等杂物。赵海阳双手被缚蹲在地上。展昭的双手举过头顶,绑在床铺梯子上。
紧绷的喉头不自觉地颤抖,小腹轻微起伏,暴露出与凌厉的眼神不相称的柔弱。
这是他最讨厌的感觉。将包裹得紧紧的地方袒露给敌人。偏过头,努力不去看慢慢走近的平剑秋。颌骨的弧线冷淡,没有呻吟,也看不出恐惧。但赵海阳似乎从那低垂的眸子里读出了深深的羞耻。
平剑秋与左右两人对视一眼。速战速决。他粗暴地用手扳住展昭的下颌,感受着两排牙齿在指腹下紧咬。接着,松开手退后一步,从地上拾起一根皮带。
咻的一声,第一下狠狠抽在了展昭的左胸。
肺里空气忽然一滞,两秒钟后,火辣辣的炙热顺着锁骨流到胸口,在那里燃烧起来,浓烟呛得他喘不过气来,浑身血管里的氧气似乎将被榨干挤尽。
疼。
还没等他清醒过来,第二下又从右侧抽过来。新的流火烧起了衣服,灼烧着他的肋骨。接着是第三下,第四下...
展昭感觉自己的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喘息声带着难以压制的颤抖,但他将牙关紧紧咬住,不让一丝呻吟逃离自己的双唇。脸上也无一丝痛苦的表情。
第七下抽打落下的时候,赵海阳的嘴里发出一声惊呼,他的身子抖得比展昭还厉害。
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干净的衬衫上已经印出了血痕,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但他小口地呼着气,觉得自己还挺得住。平剑秋扔下皮带,朝右侧的男生一偏头,那人面带冷笑走到展昭的正对面,抬起右腿,对准他的腹部狠狠地踹了一脚。
赵海阳清晰地看到,展昭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说硫酸泼在胃里还嫌太轻,就像用一把钢丝钳咬住胃壁尽力旋转,拧成一团剧烈地疼。整个上身的血液似乎都流入了腹腔,意识向深渊坠去,汹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
禁不住想弯下腰,却因双手的捆缚只能痛苦地痉挛。头深深地垂下又抬起,惨白的嘴唇渗出了点点血丝。终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洒在了面前人的衣服上。
平剑秋也愣住了,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
陈志踢人很有技巧,一般不会出现内伤。可看展昭颤抖的身体和紧拧的眉头,似乎在由内而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心里也开始有点害怕了。
要是他知道展昭因胃出血被送进过急诊,绝不敢让陈志使这么大力气。
使个眼色,另一人上前解下了捆缚展昭的绳子,他的身子重重地滑下来。单膝跪地,左手撑在地上,身体如压了一块铁板般沉重。意识告诉他,不能在平剑秋面前倒下,可胃里的一阵翻腾,让他终于侧身翻滚在地上,痛苦地缩成了一团。
平剑秋冷冷地看着他挣扎,低沉地骂了一句:“活该。”又在他的脊背上踢了一脚,才转身走出了寝室。
顾不上解开绳子后手腕的酸疼,赵海阳赶紧用膝盖爬到展昭身边去扶他的肩,滑滑地摸了一手冷汗。“你…你怎么样了?”
艰难抬起的目光散乱,却仍透出不由分说的倔强,苍白与朱红相间的嘴唇翕动,吐出几个字:
“别…别让其他人知道。”
再醒过来的时候,仍是沉沉黑夜。嘴里满含血腥,胃里还是一瞅一抽地疼,但比刚才轻多了。
看见赵海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神镇定下来:“你终于醒了,还好没死。”
他深呼吸,稳住嗓音轻轻地说:“寝室柜子里,第三排最边第一格…有个灰色的小包,里面有盒止疼药,麻烦你…帮我拿过来。”
止疼药?对面人一愣。止疼药有个屁用,吃了还是会死。赵海阳心里骂道。他刚才纠结到发狂,是跑去找苏虹把展昭送到医院,还是在这里等他会不会死。抓着头发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去。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个人宁愿死,也不愿其他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药拿来了,小小的圆圆的,就着水吞了四片。
难忍的想要呕吐的感觉终于变淡了。长长舒了口气。扶着赵海阳缓缓站起,准备去把带血的衣服洗了。赵海阳却突然松开手。
“为什么。”
展昭身体一晃差点摔倒。“什么为什么。”
“我知道你不是因为害怕惩罚或者什么该死的原因才写作业的。”赵海阳声音不大,但却显得声嘶力竭。
“你...你晚上做蛙跳,我看见了。你还拿给大家药。你根本就不是外表那样冷漠的人。”
展昭心底一惊。这倒是他没想到的。乌黑的眼眸打量着他。这个人,相貌平凡,身材瘦弱,白玉堂领头闹腾时从来也不附和。当时找他传话,就是因为觉得他看起来不像是想法很多的人。可他却一眼看穿了自己。
心跳加快。下意识地防御。“你想多了。”
手捂着腹部往外挪。“那今晚呢?”赵海阳仍然挡住他。“你挨平剑秋的打,不过是为了白玉堂而已。”
这三个字好像烫着了他似的,眉毛一下子竖起,赌气道:“我才没有为他。”
“可你差点被打死,我还帮你拿了药。我们也算患难与共,应该给我些答案。”赵海阳坚持。
展昭的声音却忽然变得严厉。“你听着,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义务告诉你我的想法。我很感谢你的帮助,也很希望你不要将这里发生的事讲出去。当然,你要想讲,那是你的事。”
赵海阳被噎得生疼。心里冒火,默默注视着他一点一点走出门,又挪下楼梯。孤独的背影又让他忽然没了火气。他有一种冲动,想冲回宿舍踢开门,摇醒白玉堂,把一切讲给他听。最后一句,要给他说,不要再花费力气与展昭交朋友。他是个不能交朋友的人。
洗干净上衣,湿漉漉贴在皮肤。趁着夜色回到宿舍。展昭手臂发软,肋骨也很疼,觉得甚至没有力气爬上梯子。愣愣地站在床前。目光落在灰蒙中下铺白玉堂熟睡的脸。
伤病中,他的神情不似往日犀利,眉头舒缓,好像没长大的孩子。嘴唇因缺水而有点发干。展昭似乎第一次注意到他眉眼间的俊朗。手背忍不住贴了贴额头。温温的,不太烫。看起来没有大碍。
床上的人睡梦中发出呓语。“妈,你别训我了。哥不是也偷过橘子吗...四哥,你穿的这是啥啊,破洞裤没有烂这么大的吧...”
可能是因为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烦人的声音也变得格外可爱。
若不是我与他刻意保持距离,是不是也能像陈家旭一样,坐在他床上说说笑笑呢?立刻打醒了自己。展昭,你不能对任何人产生感情。
沉睡中,白玉堂隐隐约约记得有个冰凉的东西往脑门上贴了一下。好奇怪,可能是雪球吧。有个熟悉的身影从面前经过。
忽然间,梦里所有的人物都不见了,又回到了那个滴滴答答,茱萸遍生的小岛。耳廓柔软的小动物从叶底钻出来,卧到他的腿上,柔软小巧的舌头在他的手背上舔着。一下,又一下。
喃喃梦语。“别走,猫儿。”
自信点,猫猫,你能做陈家旭做不到的事 o(*≧▽≦)ツ┏━┓
平剑秋这个人令我有点生气,剧透一下,后来会反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