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是个不服管的孩子,小时候服,现在不服了。
小时候的白玉堂又软又糯,怯生,大抵是刚从火场逃出生天,没安全感极了,除了父母,最爱粘的就是他的哥哥。
展昭坐在书桌前写作业,他就趴在旁边,一声不吭,小眼溜圆,里面承着台灯浅淡暖黄的光。他望着着哥哥俊秀的侧脸,盯着哥哥端正的字体,闻着哥哥刚沐浴完的香味,是湿乎乎的甜香,他不吭声,不闹人,看着看着,就伴着钢笔摩擦纸面的声音,安静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就是从哥哥怀里醒来的。他会摸摸额头,残存着温馨的余热,知道哥哥肯定给了他一个睡前吻,甜得心里渗出了蜜,往他怀里缩一缩,又伴着窗外簌簌的小雨滴,安安静静,进入梦乡。
他吃东西不争不抢,小小一只坐在展昭旁边,等家人都动筷,他才动。喜欢吃甜的,却总是憋着,从不开口要,是展昭每次接他放学,看他路过甜品橱柜的眼都熠熠发亮,叹口气,牵着他软乎乎的小手走了进去,要了小小一个草莓蛋糕。
他爱藏着,情绪也好,喜好也好,他把所有劫后余生数十年都无法消除的后怕,紧紧护在心里,渴望得到爱,惶恐得到爱,连撒娇都是小心翼翼。
可是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真好看,什么也藏不住,像一小朵未熟的桃花,他笑,花就绽,他悲,花就凋,展昭都能看出来。
白玉堂小时候是乖,乖得过份,乖得不需要管,乖得想让你一直抱着他。
后来白玉堂长大了,上了高中,也乖,但变成了爱讨要奖励的乖。
他只在哥哥面前乖,没人知道在外面雷厉风行,嚣张肆意的小狮子,在家乖顺成这样。
到了寒暑假,他才能见到从警校回家的哥哥,彼时,他的感情也被时间愈酿愈深,醇厚浓重的酒香连自己也掌控不住,把自己熏醉。
展昭回了家,他会把成绩单一字排开,什么也不说,就眯着愈发成熟的桃花眼,笑盈盈,期待又雀跃地望着你。
不多的相处时间,他会系上围裙,主动做家务,执掌灶台,把家打理得整整洁洁,一尘不染,乖巧的像个小媳妇儿。到了晚上,他和展昭窝在沙发看电视,无意目光相触,黏连的缕缕丝线,就再也分不开,他伴着屏幕闪烁的光点,不动声色地拉进两人的距离,又会眯起眼睛,静静的,无声地讨要奖励。
有时是口头夸赞,有时是隔天的一枚小蛋糕,有时是落在头顶的轻抚,不过白玉堂想,他最喜欢的应该还是那枚缠绵在眉心的吻。
展昭没有歧念,他有。
他想把这个吻延伸下去,延到唇上,延到滚烫热烈的心里,最好能直接亲在他的心尖。可是白玉堂清楚,如刀剜骨的清楚,血淋淋的清楚,这只是一个对弟弟奖励的吻,没有再多。
歧念多了,膨胀开,愈发满溢出来,变成了痴念,惘念,执念,沉浸在虚假的甜蜜太久,脱身出来,打破了一切乖巧的伪装。
白玉堂觉得,那个时候,自己可真是叛逆,他是怎么你能忍下心冷暴力展昭两年的。
虽然后来一切都如水到渠成般顺利,他却再也回不去那个乖巧的白玉堂了。
展昭对白玉堂从来都是护着,爱着,疼着,却是在心意相通的这几年,打得多,骂得多,罚得也多了。
于公,白玉堂跳脱得很,先行动,后报告,偏是他却总还能拿出成绩,让人说不得,气不得。罚了几次了,该不长的记性依旧不长,完全看不出小时候怯懦怕生的模样。
于私,展昭的话对他再也没有信服力。他抽噎着让白玉堂慢,他就更快。他弓着腰让白玉堂停下,他就浅送慢磨,次次碾过要害。他喊着不行,腿根颤得厉害,白玉堂就俯下身,温柔含住他的耳朵说,你可以,然后坚定地进入更深。
一句一句乖猫,分明是宣示主权,霸道地毫无理由,恃宠而骄。
夜晚没有关窗,沁凉的风从檐边摸到肌肤,轻柔又带着不容置喙的温度,展昭浑身赤裸,青紫斑斓,打了个激灵,往身后的人怀里又缩了缩。
他想,白玉堂不像从前那样乖巧,或许,或许跟床上地位的变化有关系?
展昭有些郁闷,体内的余韵一波一波打转,沉入深潭,散尽,进入了贤者时间。
他想,他那个除夕的夜晚被摁倒时,应该积极反抗的,干嘛要顺着这个臭小子,反抗一下,说不定自己就是上面那个。
片刻的安静,身后又有一片灼热在臀缝间摩搓,丝丝的麻意,和凉风一起敷在了光裸的皮肤,冷热交替,成了甜蜜的折磨。
“哥……”想着,感受着,后面就传来了声音,低沉嘶哑,褪不去情欲的粉饰。
还想要,不言而喻的后半句,在喉头震动。
展昭被这一声哥戳中了脊梁骨,心里一阵闷火涌上,他都不听话,还整天爱叫哥哥,跟自己撒娇,这算个什么理,他这个哥哥,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没有威严了,一赌气,说了句气话:“这哥让给你当,你当不当。”
“真的!?”
真的,展昭真的没想到,白玉堂当真了。
他真的当了一天的哥哥,而且当得很热切。
“弟,帮我把文件分一下类。”
“弟,午休的时候去买一下猫粮和猫砂吧。”
“弟,下班等我,我们一起回。”
“弟————”
“白玉堂,你有完没完,回去。”展昭太阳穴突突地跳,看着他放在自己桌上的便当盒,一拍桌子,终于在白玉堂第四次没事找事的时候,爆发了。
“我是让你当哥,可我还是你队长,注意分寸。”展昭轻咳一声,可瞄到便当盒里的菜,还是不由得心动了,两层饭盒,一层松鼠鳜鱼和炝莲白,一层热腾腾的白米饭,米饭上没了一层糖醋酱汁,随着酸甜的烟雾绕上鼻尖,翻滚着鱼香。
是昨晚的剩菜,可是被重新回锅烹制过,又被耐心地装入盒中,还摆了造型,浇在米饭的酱汁,是爱心形状的。
原来他早上叮铃桄榔的是在搞这个。
“饭留下,人走,没事别来骚扰我。”展昭额角跳了一下,不动声色地下了逐客令,毫不留情面,自顾自拆开筷子,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青菜。
白玉堂笑笑,乖巧懂事,又啰啰嗦嗦交代了几句工作,这才退出展昭的工位,回到自己的位置,拿出自己的那份, 吃了起来。
办公室其它人团在一起,都看呆了,不知道这对兄弟在玩什么角色互换PLAY,尤其是白玉堂一口一个弟叫得欢快,看着展队渐渐沉下来的脸色,害怕得不行。
众人按耐不住好奇,你推我搡,好容易选出一个代表,去负距离吃瓜。
丁月华端着自己的饭盒,走过去,迅速捡走一块鱼肉,坐下来,直切主题:“小耗子,你俩什么情况,说来我乐乐。”
白玉堂白了她一眼,大大方方戳走她一块炸鸡,边嚼叫吃:“大人的事,少管。”
丁月华从不多的话语中理了一遍思路,好像摸清了前因后果,试探着嗤笑一声:“你,大人,展队开口喊你哥了?一厢情愿,自我陶醉。”
“没有。”白玉堂咬牙切齿:“我这不是在努力吗。”
哦,看来是被猜中。
“展队就陪你这么胡闹啊,他脾气可真好。”
“什么胡闹,我这是合理提出诉求,况且,是他让我当哥的。”白玉堂默默藏下了帐中私事,理不直气也不壮地反驳。
“他这是不想要你了?”
“放屁!”
“就你这样压榨弟弟的哥哥,换我,我一辈子都不开口喊你。”
“压榨,我这算压榨吗?”白玉堂一脸恳切。
白玉堂思忖,分类文件,买猫粮,等他回家,这都是他当弟弟的时候干的事啊,难道,真的很过分……
丁月华点点头。
白玉堂顿了顿,小心翼翼划开一块鱼肉,裹好酱汁,合着两片莲白夹进了丁月华碗里,抬眼望向她:“那你,教教我?”他就一天的时间,要是换不得那猫儿开口,自己的小心思就永远得不到满足了。
丁月华满意地将鱼肉放入口中,咂咂嘴,吃开心了,这才勉强指导起来:“他当哥哥的时候,有没有做过让你特别感动的事,你照着学不就完了。”
“感动?”
“对,感动到你哭过。”
“就这?”
“就这。”
“把鱼肉还给我。”
“少来,你自己没悟性,还怪我主意不好,玉堂哥哥,不能言而无信。”
白玉堂筷子都吓掉了:“我要有你这样的妹妹,我宁可去和尚庙。”
“彼此彼此,尼姑庵。”丁月华眨眨眼睛,毫不客气地享用着甜口的鱼肉。
等白玉堂洗完筷子回来,自己碗里的鱼肉已经被分食干净了,他慢悠悠回到座位上,气得额头发烫,又垂下眼睛,仔细琢磨那个臭丫头的话。
想着想着,嘴里突然生出一丝甜津津的香气。
有浓厚香甜的奶油,软绵温热的蛋香,冰凉糯弹的琼脂,酸酸涩涩的柠檬,一瞬间都伴着记忆流入了嘴中,鞭挞着味蕾。
不止是甜,还有回忆的苦涩。
他想起来,他有一件陈年旧事,是拽着展昭领子跟他吵过架的。不过,与其说吵架,不如说是表白时候的口不择言,而且他真哭过。
这件事压在他心里,沉沉甸甸,烫得灼人,含满愧疚和酸苦,他想,或许,可以借这个特殊的一天,翻翻旧帐。
白玉堂突然觉得,自己算有悟性的,有的救。
不过他这第一步就稍稍走岔了点。
天黑漆漆一片,小雨静得无声,展昭站在家门口,身上湿了大片,钻进领口,冰冰的冷,他有些生气。
白玉堂让自己等他,结果他居然先跑了,连口信也不打一个,而且,他走就走,干嘛拿自己的雨伞!要不是公孙先生恰好送自己回来,他今晚就要住公安局了。
叹气,抖抖发梢的雨珠,无奈开门。
门里的漆黑跟外界迅速相容,不分彼此,消沉在了寂静的夜里,白玉堂没回来?还没等展昭疑惑,他就被搂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猫儿。”耳边呼来一阵热气,白玉堂的声音轻飘飘的,比雨滴更清冷,比雪花更柔软,落在展昭耳里,却烧了起来。
他叫自己猫儿……
展昭把脸埋进软乎乎的围巾,卸了浑身反抗的力气,连布料上的绒毛都要被热度点着了,白玉堂这么深情地叫自己猫儿,从来都只有一种情况。
可是昨天才,才刚……
雨遮住了星光,掩住清冷的月色,从街道到庭院,处处都是雨落的嘀嗒,白玉堂开了小窗户,能感觉有细丝丝的风拂来,夹杂着小雨点,在室内安家。
展昭吞了口唾沫,咕叽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无比明显。
白玉堂是想在客厅和他做吗,会用什么姿势,会说出什么让人骨酥腿软的情话,客厅很冷,他会轻柔的暖住自己吗,昨天的吻痕还没有褪去,再叠上一层,岂不是会变得更难消退,可,可是下个月还有体检,而且还没有吃晚饭,他怎么能……
白玉堂还没动作,展昭就快被自己香艳的妄想击垮了,只是因为他一句动情的呼唤。
“玉……玉……”嘶哑的音调还没来得及拐弯,展昭就被褪去了外衣,落了一地旖旎的水渍,连扯带拉,倒在了沙发上,白玉堂搂着他的腰,把他抱到腿上。
肩头还有些冷,可被他一捂,反倒成了助燃的情愫,从肩背到腰腹,再到有些发抖的腿根,一路带着火星流窜,最后烧到了最动情的地方,轰隆隆的心跳,要在雨夜打起了擂鼓。
展昭都不知道,他居然对白玉堂这么没有抵抗力。
他们甚至还没有接吻。
“猫儿,张嘴。”温柔,缱绻,像一朵花瓣落地,拂过软土般的口气,在展昭耳里,成了命令。
温热的喘息在黑暗里回荡,展昭不得不承认,自己动心了,方才还埋怨他拿了自己雨伞,想着要好好发一顿脾气,这会却控制不住,只想跟他唇齿相依,把雨的寒凉全部靠另一个人的体温逼出。
水打湿进了内衫,紧紧贴合着展昭的皮肤,水汽勾勒出的曲线,在黑暗反着微光,没有被触碰的部分,浸在冰冰凉凉的雨水,愈来愈凉,愈来愈冷,像沉入极度深寒的海,在叫嚣着指尖的温度。
展昭颤抖着闭眼,张开嘴,心里描摹着即将到来的柔软触感,撩拨心弦。
然而被送入嘴中的,是另一份更甜蜜,更引人沉醉,流连在滑腻中的柔软。
展昭张开眼,不可置信,这是自己从年少时就不再入口的滋味。
展昭还记得,自己和还是小奶团的弟弟,并肩吃布丁的样子。白玉堂握着勺子,不敢动,展昭吃一口,他才接着吃一口,尝到了甜头,他便吃得快,来不及尝够蛋奶香的滋味,眼前就成了残满甜渍的空盘,又不敢开口再要,只能扯着哥哥的袖子,大大的眼里写满了委屈。
后来展昭记下了,每次吃甜点,他都把自己的分一半给白玉堂,他撒谎,说自己不爱吃甜的,白玉堂还小,心里只有庆幸和雀跃,抱着多出半份的甜点,小脚丫摆得停不下来。
分一半,分一半,到了后来,就是整个整个地给,展昭再也没有碰过一口甜食,相反,白玉堂却上了瘾般,上了警校,明令禁止出校下,还要偷偷翻出学校买蛋糕吃。
蛋糕里的甜,对白玉堂来说只是一半,再加上一半哥哥近乎溺爱的甜,才是让他欲罢不能的唇齿留香。
展昭为了圆谎,戒了甜,白玉堂真的没见过他再吃一口甜食,他信过,当了真,可这个谎又被展昭自己亲手戳破。
展昭爱吃苏菜,可若真是不爱甜的人,又怎会喜欢这种口味趋甜,甜糯醇正的菜系,他吃糖醋鱼时眼里放得光,亮得白玉堂心里发苦。
他明明,就是爱的。
被割舍的那份甜香,从未被展昭忘记,它被变成了无法抒发的欲望,一直裹内心深处,小心翼翼到连奶茶都只要无糖,却在一碟小鱼上,暴露了自己。
白玉堂曾把蛋糕推到他面前过,双目锐利,不说话,展昭却懂了他的意思,只是笑笑说,自己真的戒了。
白玉堂知道,他不吃,只是为了把谎圆到底,不让那千千万万勺进入自己嘴里的香甜,从心底再泛出苦味。
可是,已经泛出来了,他还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懂。
他都长大了,展昭却依旧把他当成小小一只的弟弟,捧在温热的手心,含在安全的唇齿,护在滚烫的心脏。
白玉堂收回蛋糕,自己吃了,一口一口,全是酸,全是涩,柔软变成了坚硬,甜蜜变成了凄苦,全是展昭再也不回去的童年,掏心掏肺的忍让,深入骨髓的溺爱。
白玉堂再也不提,只能变着花在饭菜里增香添糖,试图弥补。
今天让他找到了机会,终于把这勺心尖上的柔软,又送入展昭的口中。
“猫儿,好吃吗。”他搂在展昭,稳重的心跳重重打在他的胸膛,他感觉到展昭要挣,心里明了,只是捏住他的后颈,揉一揉,安慰般地说道:
“不许挣,今天我是哥哥,听我的。”
“乖。”他在耳侧落下轻轻一吻,轻得连雨声都遮盖了它。
展昭果真安静了下来。
雨悄悄地敲打窗檐,连泥土也荡漾着甜味。
这份甜,伴着吻,全部化成了未烘焙好的糖浆奶液,裹住了他砰砰跳动的心。
草莓蛋糕,先入口是奶油浓厚的芬芳,一含就化,像新鲜牛乳一般顺滑在舌尖打转,齿间轻触,蛋糕还是温热的,应该刚出炉没多久,所有的甜味都被热度烘到了极致,连半切草莓的微酸,都转瞬即逝。
这一点点的酸意却涌上了眼眶,打破了一个跨越数年的谎言,变成所有淅淅沥沥,冰凉的雨水,落在地上。
白玉堂敲开桌前的夜灯,光晕在脸庞扩开,展昭吓得赶紧侧过脸,埋在白玉堂的居家服里,不肯抬头。
蛋糕是甜的,白玉堂也是甜的。
这份甜比蛋糕更难让人抗拒,让人上瘾,怎么戒也不可能戒掉,热的,烫的,几乎要融在奶香的漩涡。
白玉堂掰过展昭的脸,看他不肯睁眼,星星点点的泪花却在微光里闪烁,他笑笑,用指腹擦过,又送到自己口中,无奈地说:“看来还是不够甜,这都还是苦的。”
“不是……”展昭低着头,小声嘟囔,手足无措,搭在他肩头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他把自己的秘密摊开,无情摆在自己面前,瞬间的无措和不安,连反应都还没来得及,就被柔软细腻的奶油安抚开来,浸泡在浓稠的蜂蜜,让他来不及伤,也来不及苦。
“不是就再吃点,张嘴。”话音刚落,冷硬的银勺就触到了唇边,拨弄着软香奶油,弹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展昭犹豫了一下,上前含住,甜嫩嫩的蛋香激荡着心弦,不曾沉没的回忆,簌簌而来的过往,都伴着这股草莓的甜,果酱的酸,巧克力的苦,冲上心头。
太甜了,展昭很久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了。
白玉堂一口一口喂着,展昭就安静地吃,雨声轻轻,微光下,白玉堂痴痴地描绘着怀里人的眉眼,从记忆里少年还圆润的颌角,流连到眼前青年轻轻颤抖的长睫,两相重叠,他的轮廓,他的相貌,他的声音,由稚嫩变为深邃,经年而过,全都牢牢刻画在了自己璀璨,甜蜜,寂寞,又患得患失的回忆。
这口甜,终究是补偿给了他。
蛋糕吃了一半,白玉堂放下银勺,吻去他嘴角的奶渍,紧紧搂住他,依旧是沉默,却显得心跳更加剧烈,吵闹。
“玉堂……”展昭声音很小,像蝴蝶挥动翅膀,轻得被雨一覆而过。
“不对,重新叫。”白玉堂的手托住他的腰背,又往怀里拢了一点。
展昭垂下头,不敢看他的表情,耳尖红得几乎要将暖光都染成嫩嫩的粉。
“猫儿……叫我……”最后两个尚未出口的字,白玉堂贴在他的耳边,小心翼翼,几乎碾成了细碎的粉尘,轻轻一吹,送入他的耳中。
软热的蛋糕在身后蕴出一股一股香气,雨声仿佛下到了身上,一滴一滴都沁入了心脾,裹挟着他的腰身,降下室内的温度,逼迫他往白玉堂怀里更亲热地靠拢。
甜甜的热,酸酸的热,砂糖混合着蛋白的热,黄油混合着乳酪的热,蜂蜜混着果酱的热,还有白玉堂身上如烧如灼的热,全都牵连着展昭敏感的神经。
展昭抬头,四目相对,甜香几乎在空气炸开,噼里啪啦,连夜灯也要失了彩。
“猫儿,我也想吃蛋糕了。”白玉堂说。
他的指尖在尾椎摩搓,上滑下挑,随着雨声起承转合。软腻的肌肤,要像奶油般被捂化在了掌心,这又哪里是吃蛋糕的架势,分明是要将面前的人剥皮拆肉,剔骨吸髓地吃了去。
展昭稳稳心跳,没应,只是塌下腰,靠在离在他心脏最近的位置,小声呢喃:“不要吃蛋糕,它不够甜。”
“那我该吃什么。”白玉堂双眼微眯,撩开展昭贴身的棉衫,从脊背摸到肩胛,完全无视还微微发着热的香甜蛋糕,一副已经准备开餐的样子。
乖巧的猫儿凑上去,去磨蹭他的鼻尖,猫儿的吐息还带着奶油的甜味,是白玉堂最爱,最抵挡不住的那种味道。
他的舌尖残留着薄薄一层果酱,舔上唇缝,将所有馥郁的鲜果浓香,都送了进去。
他的声音,比蛊惑更蛊惑,诱人更诱人。
“哥哥,吃我。”
“我甜。”
雨声好像也要在空气中爆炸,清凉的炸弹,数百,数千,数万,丝丝的雨变成簌簌银针,扎得人头脑又疼又热。
白玉堂很少等到展昭主动,每每不是被下了药,就是在情事的后半截失了神,这种清醒又自持的主动,白玉堂是第一次看见。
白玉堂曾经觉得,没有什么东西能比甜食更让他上瘾,现在有了,它要比可触可摸,可食可用的甜食更甜一分。
眼前的猫儿,像被甜润的奶油揉过一番,泛着丝软香热,用香艳都概括不及,用魅惑都犹显轻薄,软乎乎的蛋糕胚,就差被涂上装饰,供人享用。
这种从纯洁中生出的欲望,从灵魂深处迸发的渴求,怎能让人抵挡。
他甜,他从来都是知道的。
能让他上瘾的从来只有甜。
白玉堂烫得眼睛发直,却被展昭摁住了手,他不敢动,生怕惊扰了主动的猫儿。
展昭不用手,俯下身,用嘴一颗一颗解开他的纽扣,每暴露出一分饱满滚热的肌肉,就要用唇覆上亲吻,想要碾化它一样,用情至深。
前襟全部敞开,展昭就在他的小腹流连,咬开皮带的金属扣,咔哒的声响,在落雨的奏鸣中,这清脆一声,像开了保险栓的枪械一样危险,泥土混着硝烟,在喘息中又飘飘不见。
展昭抬起头,坐稳,压在腿根的滚烫烧得人心慌,他却不紧不慢,圈住白玉堂的脖颈,像小猫一样撒娇。
圆圆的眼里,有清明,有欲望,他是清醒着在跟自己说话。
“哥哥,想要。”
白玉堂被这一声哥哥撩拨得一阵白光,光是声音,他就几乎要交代在展昭手上。
这句哥哥,无论含在谁嘴中,都是暖热无比。
它被白玉堂含着,是少年心性的洒脱,毫无自觉的依赖,恃宠而骄的任性。
它放在了展昭嘴里,又成了青涩无比的端正,浅浅流转的宠溺,不加约束的诱惑。
他平时叫展昭,都是随性喊一声单字的哥,光是这样,就尽足了十成十的撒娇,可展昭的习惯似乎却是规规矩矩地喊两个字,一叠加,却是百分百的讨好。
白玉堂鼻腔一阵酸麻,他连忙捂住,抬手一看,星点的血迹,在浅浅的光晕下无比扎眼。
天啊。
他何曾这么憋屈过,这股热,居然生生返上了肺腑,烧得心火旺盛,目赤肿痛,连血管都在急剧收缩膨胀……最后,流了出来。
他现在是有些庆幸,自己真的只是弟弟,要被展昭成天这么喊,他又如何能忍到十八才开吃。
展昭的唇边还残着奶油渍,那浅淡的白点,映在白玉堂眼里,全是欲索欲求的勾引。
再不亲上去,他就要被活活烧死了!
清凉的雨,压不下颤抖的火山。
清凉的唇,不待动作,自己就覆了上来。
由凉到温,由温变热。
展昭吻得很轻,就像对待蛋糕上的淡奶,怕它化了,变形了,要亲啄,要慢吻,然后再一点点用舌尖舔去,等捂热了,就伸进去,把它们尽数卷入口中。
白玉堂想要回应,却怕惊扰了这样的美好,主动的猫儿,在享受耳鬓厮磨的温存,享用他戒断已久的甜品,自己但凡一应,不用多想,柔美的氛围就将被暴戾地撕成碎片,这将将容纳二人的沙发,也会顷刻变成围猎的捕场。
雨好像下大了些,簌簌,簌簌,穿过叶间,渗入土地,回荡在耳边的,却依旧只有低微的喘息。
蛋糕的馨香还在鼻尖,裹入冷风,变成微凉的香。
白玉堂分明没吃一口,嘴角却沾满了奶油的碎屑,他从来都不知道,被奶油醺醉,竟比烈酒还要上头。
酒烈,且香,给人的是及时行乐的快感,那这抹甜,醇厚,绵长,带来的应是流连忘返,醉生梦死的回味。
他眼前晕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连鼻腔的燥热也被这丝甜抚平,手不自觉地往下伸,平滑的触感令他神颤,顺着直觉探入一处,指尖触到一丝粘腻的糖浆,轻轻一带,便拉出软韧纤长的细丝。
啪——
白玉堂从失神中惊醒,他的手被打掉了。
“猫儿?”
轻轻的喘息,带着鼻音,他的声音就像呼吸,走神片刻,就被雨水冲刷成碎片,白玉堂听见了,却听不真切,不可置信,何止声音,连思考也要被搅成碎片。
“我来。”
他说,我来。
白玉堂恍惚间,看到展昭的手向后探去,抹了一把奶油,弓起腰,头就搭在自己的颈窝,闷哼着,一点一点,青涩地探入自己体内。
那两声哥哥,在白玉堂耳里,变成了缠绵悱恻的情药,对展昭又何尝不是,而且更致命,更剧烈,他是真真切切地被含在嘴中,咽在喉头,任它在声带徘徊,发出令人颤抖的共鸣,连颅腔也变得酥麻,不能思考。
比起触碰,这种精神的刺激已经让他陷入了无数回的高潮。
神志尚未清醒,身体却先一步动作,反应过来,指尖已经被堪比蛋糕的柔软吸入,裹住,吞噬。
热热的,烫烫的,奶油淅淅沥沥,一滴,一滴,滴在白玉堂的大腿。
这种感觉很奇妙。
展昭现在像在亲手做一个蛋糕,要由自己亲手引导,一步一步,沉心静气,把绵密的奶油抹满整个蛋胚,可是褶皱遍布的蛋皮太难铺平了,他就必须缓缓抽送,碾上每一丝突起,每一处转折,把它展平,撑开,刚出锅的蛋胚又太烫,一不小心,满手都是融化的乳白油脂,香得腻人。
奶油全化了,连同喘息不断的猫儿,一同化在白玉堂的身上。
展昭的手依旧没停,带着腰,止不住微微扭动,每坐深一点,喷出的鼻息就更加灼热,细小微弱的鼻音,催化着雨更热,心更烫。
“猫儿,猫儿。”白玉堂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擒住他的腕子,刚要带出,就听见他呢喃的细语。
“唔……玉堂,不要,出……嗯……”
白玉堂愣了,这猫儿,是真烫坏了头,分明是他主动,却还以为是自己在帮他。
白玉堂头一撇,心火烧到了极限,连肺腑的血都要倒流。
“啪”的一声,火热的击打,破开雨夜。
“唔!”
白玉堂把手覆在方才的指印,温柔抚摸,颤抖的腿根,滑下一缕一缕乳白的奶渍,染脏了他的手,他的声音低哑,又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
“不对,重新叫。”
“玉堂……”展昭坐起身子,拉过他的手,讨好般地去舔吻他指尖融化的奶油,动了情,又含入口中,从头舔到根,翻开掌心,把自己的侧脸埋进去磨蹭,像奶猫一样打起舒服的呼噜。
白玉堂被撩拨得难受,却没这么容易妥协,手起,落下,又是“啪”的一下,比方才震慑住了更多的雨水。
“不对,再重新叫。”
重叠的指印在腿根微微发涨,涨得热血沸腾,涨得情热肆流,那些酥麻和难耐,都化成一簇一簇的火苗,闷在无法抒泄的胸膛,呼吸间,尽是要燃起来的热度。
不疼,一点也不疼,可是却难受得摄人。
这场雨,哪是为浇灭心火而下,分明是推波助澜的热流。
这些冷,全是伪装,它碰到了身体,只会让人更无法自控,混着汗液,燃得更烈。
又冷,又热,又酥,又麻,暖暖的甜香,被融化的奶油,暧昧的草莓碎屑,在无人知晓,雨声交缠的夜里,变得抽象,虚幻,最后却不约而同拧成一股,变成了一声微不可闻,深入灵魂的:
“玉堂……哥哥……”
展昭腰抖得厉害,脸死死埋在白玉堂怀里,快熟透了。
方才自己主动叫出的哥哥,更多是沉溺于戏弄和主导的地位,游刃有余,可这声不一样。
这声哥哥,被掌印也覆上了薄红,带着惩戒的力度,从颤抖的声带逼出,全是情不自禁,无法自持,不可自持,不能自持的渴求。
抛去清明。
这一句哥哥里包含的,才是真真切切的。
吃我,想要。
展昭眼前忽得一闪,再眨眼,已经被死死摁在了沙发,耳边隐隐约约响起雨夜的闷雷,定神再想,春来小雨,哪有如此雷霆,那大约,是白玉堂压在喉中的嘶吼才对。
只是稍一恍神,衣物就簌簌落在了地毯,自己的身体也成了瓷白的空盘,被扣上半个仍在散发甜味的草莓蛋糕,涂抹均匀。
“玉……玉堂。”展昭起身,又被制着锁骨扣下。
“嘘……猫儿,安静。”白玉堂的声音很平静,轻轻的,不起波澜,却显得更加具有威慑力,像一把随时会反射寒光的刀刃,温柔地游走在脖颈,不见血,却渴求着血。
“我是真的……想吃蛋糕了,让我安静吃完。”喷火似的热裹住腰身,平静的声音,一寸一寸,推入耳内。
“而且……”他用手背去蹭展昭的脸,满意地看他顺从贴上:“你最好不要再叫错,不乖的弟弟,我有的是法子惩办。”
“今天我是哥哥,全部,都要,听我的。”白玉堂俯下身,合着奶油和果酱,含住那颗不属于蛋糕的草莓。
“唔……玉……”展昭耐不住呻吟,却到一半,想起白玉堂说的话,生生憋回了胸膛,这股颤动,返到享用佳肴的人唇边,尤为明显。
白玉堂笑笑,眯上眼睛,继续沉醉让他上瘾的甜。
白玉堂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真的拿出了品甜食的耐心,先咬一口糕体,又用粗糙的舌腹刷过肌肤,掠过一层奶油,咽下去,再轻啄果酱,从脖颈到小腹,一处不落。
一处分明吃得干净,他却还嫌不够,要在那画着圈打转,舔尽最后一丝余韵,尤其是那处无法摘下的草莓,他愈含,愈是不舍松口,到了最后,几欲唇齿并用,尝不够,吃不够。
“唔……嗯……玉……”展昭耐不住呻吟,冰凉的奶油和火热的亲吻,不知道哪一个要先将他击溃,只知道,只有凉丝丝的雨滴,嘀嗒,嘀嗒,在试图挽留他最后的神志。
嘀嗒,嘀嗒,雨又慢慢小了下来,动情的声音,愈加明显。
“叫什么?”白玉堂略微起身,在他唇边印去一个奶油香的吻。
“哥,哥哥。”展昭把头埋进沙发,抽噎着开口。
“乖,还有呢?”缀着奶油的吻,密密麻麻,蔓延到耳侧。
“嗯……另一边,也……要。”所有的羞耻,都要被白玉堂碾碎。
“好。”
这句好,温柔的像他每一个吻。
这句哥哥一叫出口,展昭觉得,白玉堂真的成熟了不少。
白玉堂在床上,到底还是小孩,学会了慢条斯理的温存,却掩不住毛毛糙糙的鲁莽,直进直出,横冲直撞,像一只刚长大,就嗷嗷叫要占地为王的小狮子,试图在自己的领土每一寸,每一处,都打下属于他的烙印,这样才能安心。
痛并享受着,疼并满足着,都是展昭昏倒在枕边前,不曾说出口的苦衷。
他爱撒娇,毛茸茸的脑袋拱在胸口,一口一个软软的哥,像个小爪子挠到了展昭心里,抬眼,又看到他近乎是用刻尺雕琢出的完美轮廓,缀着汗滴,打在赤裸的胸膛,展昭心里一酥,他要什么,也就给什么了,再过份的玩法,也都只是象征着置气。
他太喜欢自己的弟弟了,分不清是属于亲情的溺爱,还是爱情的偏宠,揉在一起,却再也割不开。
双倍的感情,份量太重,他从没觉得自己居然这么离不开一个人。
现在,却又悄悄变了。
现在白玉堂变成了哥哥。
他的哥哥,太温柔,温柔到心都要被泡软了。
他在自己身下垫了软枕,每一枚缠绵在眉心的吻,都给足了受惊的猫儿安慰,身上的蛋糕越来越热,果酱,蜂蜜,草莓,凌乱的贴合着肌肤,又烘出了甜蜜的香气,他细细的品,轻柔的品,用不印下吻痕的力度舔去奶油,末了,他还要抬头看看,起身,又俯下,把所有让人沉醉的香气渡到自己口中。
不带任何挑逗的交缠,纯洁又美好。
“猫儿,乖。”
展昭浑身像被裹在暖融融的温水,被他的动作牵连,起起伏伏,浮浮沉沉,舒适,却又说不出的酸麻,说不出的涨热,连自己的乳白和奶油的乳白一起在小腹混合了起来,他还在恍惚,回过神来,他才红着脸发现。
他被白玉堂吻射了。
这种感觉,不似对身体剧烈的鞭挞,也不似从痉挛中获得的畅快,它像一朵软绵绵的云,在一望无际的蓝天游荡,遇见了另一朵情投意合的云,柔软和柔软结合,饱含着爱意的雨,都是热的,甜的。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展昭下意识想要挣,抬眼一看,身上却已干干净净,哪里还有什么蛋糕的痕迹,甚至连自己的痕迹也……
羞耻,甜蜜,甘美,愧疚,甚至还有刚发泄完的畅快,一瞬间如雷灭顶,压得他喘不过气,连滑过眼角的泪珠,都甜得要命。
“玉堂……不行……”他轻轻往白玉堂肩膀送力,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堪。
“什么不行。”他坐起身,把展昭抱到自己的腿上,残留在胸膛的奶香,浅浅发烫。
“我,我受不了了。”展昭把头埋在他的颈窝,软绵绵塌着,就像一块刚出炉的蛋糕,温热甜香,一触,还会荡起柔韧的波浪。
受不住,真的受不住。
谁能受得住这样的甜。
这种要把人一块一块拆了,分了,吃了,塞进胃里,融进血里,却还让人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温柔,要是真的沉浸进去,他都不敢想,究竟会怎样。
“那还想要吗?”白玉堂难得没有耍小性子,只是搓磨着他的耳垂,一下一下,耐心至极,从猫娇嫩的耳朵顺到敏感的尾尖。
展昭点点头。
“还受得了吗?”
展昭垂下眼,又摇摇头。
白玉堂轻轻笑出了声,在雨夜里,比水滴还要清澈动人,搂住怀里矛盾的小猫,诱哄着他一步步上勾:“猫儿,你叫我一声。”
玉刚出了头,堂在喉头转了半晌,憋回去,沉默良久,灵动漂亮的猫眼才眨一眨,软乎乎地喊了一声:
“哥哥。”
白玉堂抑制不住心头的激荡,嗜甜的瘾刚解,又被这两个小小的弯钩,倏然勾了起来。
他有商有量:“我是哥哥,那听我的好不好。”
“我来帮你决定。”
“好吗?”
窗外的雨,停不下来。
绵绵的雨,一波接着一波,一浪接着一浪,暖热的水,温柔的浸润着甜花,浇灌着嫩草。
柔柔的雨,连击打都是舍不得用力,每一下,都是小心翼翼的体贴,打在花蕊,带起纯粹的悸动。
软软的雨,沾染着春风,把即将复苏的万物所有放不开的矜持都包裹了进去,融化,破土而生,像果冻透明又干净。
痴痴的雨,送入耳边,比情语更加动人,比承诺更加珍重。
当展昭被白玉堂从沙发抱到床上的时候,已经睁不开了眼睛。
不是挣不开,是不想睁开,或者说,不敢睁开。
他害怕看到白玉堂。
残留在身体里打转的余韵,已经足够甘甜和火热,光是这般,就要将他的神志几近击溃,若是再四目相对,这份甜,会将他生生溺毙。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被白玉堂捂在怀里,轻柔的拍打,疼到骨子里的呵护,稍微重点,都怕伤着。奶油的香气在两人的胸膛摩擦,滋生出甜香的火苗,这种快感,却不似往常。
它没有激烈地堆积在一个点,倏然爆发,强烈的几乎要带动全身抽搐起来,相反,它轻飘飘,似悠悠的微风一样,刮过身体的每处,又像软蓬蓬的云,把整个人托起来,置在最温和的内芯,慢慢摇晃。
连攀到了顶峰,身子都是舒展的,只是轻轻一抖,枝桠上的薄雪连同梅瓣,就似飞般簌簌落下,安静消融在阳光。
白玉堂把奶油倒在自己身上,又把奶油注入自己体内,是烫是凉,都酥软得分不清楚。
这种感觉,太享受,也太可怕。
经历过这种温柔,就再也回不去。
它可怕到没有身体的应激反应,提示你达到一次高潮,两次,三次,五次,根本分不清楚,根本辨不出来,在摇曳的波浪中睁眼,是在谷底,是在顶峰,连自己也迷惘在欢乐。
它可怕到像是一种毒品,一但停下,就要有了戒断反应,不顾体力的损耗,就要抬起已经抻不展的长腿,去索取更多。
到了床上,雨声更为明显,白玉堂靠着枕头,把展昭稳稳箍在怀里,一下一下,吻上他不肯睁开的双眼。
“猫儿,猫儿。”
“我想看看你。”
展昭感觉体内的火热沉沉跳了一下,牵扯着腹前也在微微鼓动,他甚至不用睁眼,就描摹出了那块被撑出的形状。
展昭靠近,摇头,圈住他的脖子,自己浅浅抽送了起来。
只是轻缓一顶,几乎就要了命。
“唔……玉堂……”
这种经历过千波百潮后,又牵起了巨浪的感觉,简直激荡在了灵魂的最深处。
白玉堂觉得,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是在吃一块蛋糕。
湿软的蛋糕,里面已经化成了粘稠的液体,顺着根部淋了下来,深浅不同的乳白,被捣成了细密的白沫,随着顶弄,濡湿床单,奏出比坠雨更缠绵的回响。
展昭身上几乎碰不得了,一碰,就要碎开,然后陷入更激烈的失神,溢出更甜的软陷。
“玉堂……玉堂……”
展昭凑上去,闭着眼,去寻找心里割舍不下的柔软。
叼住,交缠,不知道是谁在顺从谁,谁在迁就谁,这个吻,温情的过份,和下身的激烈格格不入,倒成了风雨中不偏不倚的孤舟,足以载下所有说不出口的情意。
白玉堂受不了这种折磨,擒着他的腰,看准时机,猛地向上一送,展昭周身剧烈一抖,睁开圆圆的猫眼,一束深情无比的桃花映入眼眸,含满水光,牵走了人的全部心神。
“唔……嗯!”
脑海中一阵白光翻飞,舒爽得脊柱都在颤抖,在数十次温柔的发泄后,最后一次,终于还是在如同鞭挞的激烈中结束。
展昭最后也不知,在他昏倒前的那次高潮,究竟是因为身体被耗磨到了极限,顺其自然,还是因为那一刹那,看到了白玉堂的眼睛,情难自禁。
唯一记得的,就是他瘫倒在白玉堂胸口,蜷在那里,浑身舒展,低声撒娇般的一句哥哥,微不可闻。
等展昭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只剩些残留在叶隙间的雨滴,还在嘀嗒嘀嗒奏响。
他回过神来,不敢相信,自己陪白玉堂玩了一场这么荒唐又激烈的游戏。
他现在是真的,真的很后悔自己一时失言。
唉。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啊。
浑身酸疼,一动,还隐隐能滋生出甜蜜的酥麻,不过好歹还算清爽,算那个臭小子识相,还知道清理。
展昭想支起身,去喝口水,刚一动作,又被摁回了温热的怀抱,细细嗅闻,好像还残存着甜香。
“哥……干嘛。”
展昭无奈,过了今晚,他又要变回了那个爱撒娇,嚣张却可爱,总是添麻烦,却让他爱到骨子里的弟弟了。
展昭顺着他的力道躺下,那双在黑夜里都发亮的眼睛,真是好看,他转念一想,不喝水了,改翻旧账。
“你不等我就算了,干嘛还拿我的伞。”
对面愣了一下,还有些迷糊,声音都有些软:“哦……我是害怕去晚了,订不上蛋糕,伞……伞是担心蛋糕被淋湿,反正我想肯定有人送你回来,就……”
展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承认,今晚看到那个蛋糕,确确实实有那么一丝感动,但是现在,啪,没了。
过了片刻,白玉堂清醒了过来,意识到大事不好,赶忙圈紧了怀里的人,慌张弥补:“我,我知道你淋雨了,是我不好,可是我给你买了蛋糕呀,功过还能相抵呢。”
“可是我又不爱吃。”
“你明明就爱的。”
展昭叹了口气:“好吧,我确实很爱,曾经。”
“曾经?”
“我现在是真的戒了。”
“你说谎,你明明今晚才吃过,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天天给你买的,我都长大了,你不用再这么让着我。”
“我没说谎,真的戒了,而且就在今晚。”
“就今晚?”白玉堂歪头,他感觉自己又不太清醒了。
展昭眯着一双猫眼,挠得人心里发痒,他又往白玉堂怀里蹭了蹭,跟他额头相抵,柔软的碎发,全部融化在一处,难舍难分。
“有了更好的替代品,当然就能戒了。”
“代替品?”
展昭笑笑,他的小耗子,真是傻得太可爱了。
他抬头,正正好好,印上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没有蛋糕的碎屑,却比奶油更甜,果酱更香,随着酸酸涩涩的草莓香,融到了白玉堂的口中。
还有一点点,春雨的甘甜。
“蛋糕,哪里有你好吃啊。”